天刚蒙蒙亮，唐天远就带着年轻衙役去了华明湖畔寻那位船夫。
“你还记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样子？”他问。
年轻衙役吃着热腾腾的胡饼，点了点头：“我那日仔细观察过，船夫身材消瘦，但是比较高，眼角有颗大痣。”
“好，咱们一会儿只说要坐船，先看看情况。”唐天远道。
两人到了华明湖畔，今日天气不太好，雨雾蒙蒙，游湖的人稀稀落落，没有往日的热闹。
卖时令鲜果的婆婆吆喝着走过来，朝着二人叫卖：“甜瓜甜瓜，新鲜的甜瓜！又香又脆，十文一个！”
走近了，见二人身穿官服，她犹豫了片刻，依然笑着打招呼：“两位官爷，要不要买几个甜瓜？可好了，大人小孩都爱吃。”
年轻衙役摆摆手，说道：“不吃不吃，忙着办差呢。”
唐天远伸手拦住他，笑道：“婆婆，来两个甜瓜吧。”
说罢，从荷包里掏出二十文钱递了过去。
婆婆笑得见牙不见眼，今日运气好，一大早就有了生意。
之前她还有些心慌，担心官爷会呵斥她。卖瓜这些年，也偶有遇到那些吃瓜不给钱的官爷们。不过，因为家里老头子病了，她这才硬着头皮上前吆喝，努力叫卖。
“官爷，你自己挑吧？都是熟的，又香又甜。”婆婆把篮子挪过去一些，示意唐天远自己选。
竹篮子里约莫有十多个甜瓜，圆滚滚的，瞧着很是可爱。婆婆还细心的在篮子下面垫了很多绿色的草叶，显得更新鲜了。
唐天远一边挑拣，一边随口问道：“婆婆，你是经常到这里卖瓜的吗？”
“是啊！天天都来的。老身家就住附近，这华明湖游人多，偶尔有丫鬟婆子会来买些果子。农户人家可不兴花钱吃这些。”
婆婆看他似乎不太知道怎么选，从篮子下面找出一个大一些的甜瓜递给他。
唐天远笑了笑。
买好了瓜，二人继续朝码头走去。
“大人，咱们办差，怎么这时候买瓜啊？”年轻衙役有些不解。
唐天远回头看了一眼卖瓜婆婆，道：“你看那婆婆，一大把年纪了，这么早出来卖甜瓜，肯定是家里没什么生计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
年轻衙役有些羞愧，他还以为是富贵人家金贵惯了，一大早不爱吃饼子，有吃瓜果的习惯呢。
摸了摸头，他呵呵一笑：“大人，您心可真好。我刚才应该也买一个瓜的。”
“好了，买一堆，也不好拿啊。咱们是办差，又不是游玩。再说了，你就那点俸禄，还是攒着娶媳妇吧。”唐天远笑道。
到了码头，只见华明湖边停着几艘画舫同若干小船。有一条小船上有炉子的烟气袅袅升上天空，渐渐和迷蒙的雨雾融为一体。
两人朝着这条小船走过去，只见一个老汉正站在炉子用勺子搅拌杂粮粥。
“老汉，你可是华明湖的船夫？”唐天远问。
老汉没想到一大清早就有人来，站起身，露出个憨厚的笑容：“两位官爷，小人是船夫。你们可是要游湖？能不能稍微等等，等小人吃了这口就走？”
说罢，他有些慌乱，想要盛粥。
“不忙，我们不是要游湖。是想和您打听个人。”年轻衙役说。
听到这话，老汉慌忙的动作停了下来，心情有些复杂。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有了时间好好用朝食，还是惋惜没有生意上门。
“您有没有见过一个身材消瘦，眼角有颗大痣的船夫？”年轻衙役继续说道。
“眼角有颗大痣？”老汉眯着眼睛思考了一阵，摇了摇头，“小人在华明湖做船夫二十多年了，没见过这人。你们是不是记错了，这华明湖一共就五六个船夫，小人都熟悉的很。”
看二人似乎不信，他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王麻子、李大牛、赵三，还有张家小子和钱二，他们都不是身材消瘦的，而且也没有痣。”
唐天远和衙役对视一眼，看来那人真的有问题，只是很有可能已经跑了。
“那您有没有见过类似这样的人来游湖呢？”
老汉摇了摇头。
年轻衙役咬牙道：“早知道我昨天就带人来抓他了！”
“你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歹人，怎么好随意抓人。”唐天远安慰道。
两人就要走，想到什么，唐天远又回头问道：“老汉，昨日可有什么画舫的船夫生病或是有什么异常？”
老汉看两人不是游湖的客人，也不再那么拘谨。自顾自舀了一碗粥，边喝边说：“咱们在船上跑生活的，哪个没病！都是挺着。不过要说异常，也没什么特别的。”
“你再仔细想想，昨天有没有谁发了点财或是病了没来之类的？”
唐天远想着，那人冒充船夫，要么就是原来的船夫有病或是家里有事没来，他偷偷用了船；要么就是他花钱租了船，只是把原本的船夫给支开了。还是要提醒那家人一声才好。
老汉三两口喝完了粥，用袖子摸了摸嘴。突然，一拍脑门，笑道：“我想起来了！赵三！他前两天老寒腿发作，说是要去看郎中。不过我瞧着昨日他的画舫似乎有生意啊。”
说道这里，他也有些迷糊了。
唐天远笑了笑，肯定就是这个赵三的船了。
给船夫递过去一角碎银子，他们让船夫带着他们去找赵三。
赵三家就住在这附近，因为经营画舫，收入还算不错。他有自己的院子同几亩薄田，不过因为常年靠水吃饭，所以也不怎么会耕种，只能佃出去给其他人种，换些口粮。
“赵三！有贵人找你！”老汉把赵三家的门拍得哐哐作响。
“谁啊！”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
“是我！郑老头！快开门！”老汉说道。
妇人开了门，见门口是郑老头和两个陌生的官爷。她神色有些惊慌，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哎呀，弟妹，你不用担心。两位官爷就是打听点事。”
因为刚才唐天远给了他碎银子，所以他现在对两人的印象很好。要真是那横行霸道的官爷，还会给他赏钱吗？
况且这两人瞧着就是一脸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