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都督没有多问，静静思索了片刻，才道：“王爷那边经费也不是很足，带着这个琅琊王氏的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就怕他们横生枝节。”
“陈都督，何必想那么多呢，上面这一次不过是试试航线，带不带人其实也无所谓。虽然是琅琊王氏，但是如今本来就不是航海的好时候，万一没有什么收获，也不能怪我们不是。”掌柜的点了点桌子，笑道。
陈都督闻言，勾唇一笑，拍了拍掌柜的肩膀：“还是你老道啊！做官做久了，我也是想多了。是啊，行商，本来就是有风险的，上了船之后，谁也决定不了什么。”
不过他又有些犹豫：“万一这航线是真的，有所发现？”
“这还不容易，虽然是琅琊王氏，但是在海上，谁能有咱们的人熟？！万一有什么发现，直接——”
掌柜捏碎桌上的一个干果，发出咔嚓一声响。
陈都督虽然掌管福州大势，但却并不是一个狠厉之人，反而有几分妇人之仁。
他随着干果，看到桌上的银票，咽了口口水，心中下了决定。
为了儿子，他也是豁出去了。
没办法，儿子不成器，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最近，又买下了一个有名的花魁。
他原配早逝，府里没人管束，他又忙于外面的事务，等到发现儿子长歪了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
禁不住儿子的哭求，他只得认下了。不过花魁的身价银子也是不菲的，虽然是福州一地的父母官，但是赚的再多，也不是他一个人的，烧面还要孝敬，根本禁不住儿子这样大手大脚。
这一次，让琅琊王氏的人参一股，就当作自己的私房钱好了。
掌柜的见陈都督点头，把厚厚一叠银票递给对方。
陈都督收了钱，就从暗门走了。
等对方走了，掌柜的露出了然的目光，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他很了解陈都督的情况，所以才顺着对方的心思说着劝说的话，其实，他自己是不想让琅琊王氏参一股的。
不过，福州谁不知道，都督公子出手阔绰，金子银子扔到水里，有时候就为了听个响。陈都督也是很难。
想到这里，掌柜的叫下人叫了自己的儿子过来，一阵痛骂，骂完又开始抹泪说起自己做掌柜的不容易，深怕哪天教子无方，让对方成了陈都督的儿子一样的坑爹货。
掌柜的儿子一头雾水，埋着头听着爹的训斥。
长这么大，他也习惯了。爹是不是抽风来这么一顿。
话分两头，唐天远和周良到了客栈，叫了一桌席面，边吃边聊。
“掌柜的，他们能信吗？”周良拿着筷子，想夹菜，看了一眼唐天远，收回筷子问道。
“尽人事，听天命。不行的话也还有别的法子。”唐天远美滋滋吃菜。
周良好奇侧目：“什么法子？”
“把你卖了！”唐天远头也不抬，夹了一颗花生米。
“掌柜的，你这是开玩笑吧？”周良笑得很勉强。
唐天远放下筷子，哈哈一笑：“我可没开玩笑，要是对方不信，咱俩都得和小玉的哥哥一样，被卖了，到船上去做苦力。”
“咳咳。”周良正要喝一口酒，闻言也是被呛住了。
“老天保佑啊！”周良瞬间觉得眼前的鸡腿不香了。
索性，没有让周良担忧很久，在唐天远和周良在福州逛了几日，阔气的买了些风雅物件后，掌柜的派人来送信同意参股的事情了。
唐天远点了几个水性好的人，安排到船队里。
按照掌柜的说法，船队五日后就要动身了。
虽然同意了唐天远参一股的想法，但是掌柜的也没有放松，反而日日邀请唐天远相聚，言语之间多有打探。
幸好唐天远机智化解，算是稳住了掌柜的。
明日就是上船的日子了，掌柜的又摆了酒席。
“王老弟，你也要上船吗？”掌柜对于唐天远亲自上船，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琅琊王氏的主支子弟，竟然自己亲自押船？
“老哥有所不知，这是我们主支的一次历练。你也知道，我们王氏一脉，人数众多，总要做出些成绩来，才能让家里人刮目相看。”
唐天远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必须要给对方一个合理的说法。他眸子一转，很快想出了一个说法。
没办法，要想确认航线是不是新的，他必须自己亲自去看看。而且他也担心，万一真的有发现新航线，自己安排的人，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才坚决打算自己也上船。
掌柜颔首，流露出赞赏的目光。
这样的世家大族，还这么重视子弟的培养，他们这样的小人物，什么时候才能赶上这些世家子弟呢？
想到这里，他微微叹气，看来教养儿子，还是刻不容缓啊！
下了席，掌柜的这次不仅叫了儿子过来，就连五岁的刚刚进学不久的小孙子也都叫了过来。
他已经决定了，儿子看样子是赶不上世家子弟了，但是孙子努努力，好好进学，还是能有一番作为的。
一代不行，那就二代，二代不行，那就三代，代代努力，总能赶上的。
掌柜却是不知道，正是他这样重视教育的行为，后来过了五六代，竟然真让他们家族出了些人才，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家族。
不过，此刻被叫来训话的掌柜儿子心情就没有那么美丽了，对于老子日日的耳提面命，他虽然无语，但是只能听着。
这一次，有儿子作陪，老头子居然分了大部分心思训孙子，让掌柜的儿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自己的儿子也是有几分同情。
死道友不死贫道。
掌柜儿子一时五味杂陈，对爱子掬一把同情泪，又偷偷暗喜自己脱离苦海。
掌柜训了儿子、孙子一番做人的学问，求学一定要尽力；还有世家大族是如何培养子弟的云云，这才散了。
次日子夜，船队就出发了。
按照掌柜的说法，是因为老船员判断，子夜出发，海上的风向更好，行船方便。
不过唐天远半信半疑，他怀疑，很可能是因为诚王为了掩人耳目，不想大动干戈被众人知晓出海，这才半夜出发的。
不过无论是不是，唐天远都觉得无所谓，反正到了船上，真想收集信息，还是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