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异咬着牙低声吼道:“我恨他!我以前太怂了,我怕死,不敢与他硬拼,一见他就装孙子,一见他就抹油跑路……结果他还是没有放过霜飔……”
白猫心里翻着大白眼,这只是霜飔命中的劫数好不好,早在他老爹伍哲那里,就定下来了。
不过白猫心眼多,不敢说实话,很多人都死在性子实诚的嘴巴上,所以,他很聪明的换了一种方式。
他语重心长地拍着木异的肩膀,问道:“你现在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木异停止咬牙,不加思索答道:“让霜飔彻底恢复,与常人无异。”
“你看,条理很清晰,你说得对!那么第二个问题来了,万一你出去寻仇,仇没报成,身死道消~~~我来问你,你毁了咱俩的丹药约定事小,你家那口子再也醒不过来,这就是大事了!”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若是死了,这世上再无人愿意照料霜飔!’木异顿时醒过神来,塌下了肩膀,满是挫败感。
良久,他弯腰将地上的道袍重新套在身上,低着头走近丹炉。
“这就对了,你心里有数就好。好好炼丹,等你赚了钱,伍老二也恢复正常了,余下什么仇不能从长计议呢?”
木异目光呆滞地转过脸,盯着白猫看。
白猫被这执着的视线盯着,惊出了一身冷汗,强笑道:“怎么了,蓝焰郎君?”
“多谢!”
木异认真地躬身行礼,正色道:“虽然我经常在背后骂你小气,扣门,是一只死肥猫。可今日方知,你是一只好猫……那啥,我会好好炼丹的,争取多赚银子,你一定要把救治霜飔的法子想好了。”
说完,木异“啪”的一声,将铁门带上了。
‘你才死肥,你才扣门,你才小气,你就是二百五……’
白猫气得胡子乱翘,在肚里连声叫骂,‘哼哼哼,以后再跟你算账。’他带着怒气,一甩袖子,走出暗室。
他一路走,一路想:‘这带着蓝火的小家伙,虽是占了天地的怜惜,磕磕碰碰着长大了,到底是个不曾沾染世俗的干净人儿。曾经有多少修士垂涎于他的本源火苗,想到夜不能寐!
也不知,伍家老二是如何勾搭上他的。
不过,很显然,伍老二未雨绸缪的好处,此时就体现出来的。伍家如今人人喊打,世间唯一不计后果,愿意挽救伍家残局的,可能只有这傻愣愣的蓝焰郎君了。’
‘而事发后,蓝焰郎君只顾着在深山里照顾伍老二,根本不知那天之后,发生的故事……’
白猫衔蝉眯起大大的丹凤眼,得意地喵~ >▽< 了一声。
“叫你背后喊我死肥,日后我定要宰你一把。”
紫桑镇,随着拍卖季的到来,变得越来越有人气,以往街上生意惨淡的鬣狗们,也有了笑容。
虽然鬣狗们的笑容多少有些可怕,惊悚,扭曲。不过,这已经是它们最和善的一面了。
街边,原先卖生肉的屠夫,放下了屠刀,咳咳咳~~~并没有立地成佛,它们在白猫将军的英明指点下,改做了小吃烧烤买卖。
整洁的长方桌,简单的宽板凳,一脸横肉,表情严肃的店老板~~~正在翻转铁签上的肉块,均匀地撒上孜然椒盐。
几个江湖子弟,各种坐姿,正在瞎扯一些八卦。
这边,一黑胡子边饮酒边诉说那日见闻,两旁都是听众。
“谁能想到这伍氏,原是潜伏于正道中的魔教头子呢,那个家主平日里装得一本正经,道貌岸然。我呸!只需看他家的几个崽子,我就知道这家人的阴险了。”
“何以见得,何以见得!”
“何以见得?我亲眼所见!”黑胡子又饮下一碗浊酒,咂咂嘴:“他那日变身的模样,我见着了,不满众位,我当场吓尿了……”
“你见着了?那……那魔头没有杀了你?”
“别看我面粗,我胆小啊,一见不对,我立刻躺下装死。”
“哈哈哈哈……”
四周起哄的笑声,轰然响起。
黑胡子有点不好意思了,瞪起眼珠,嚷道:“怎么了?有甚可笑的,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隔壁一家店铺的小桌旁,坐着一对服饰考究的男子,面容姣好的这位,身着白衣,一直很安静地听着,待黑胡子说到精彩处,嘴角缓缓浮现出笑意。
他左手边的憨厚汉子颇有些不自在,几次欲起身离去,都被白衣男子按住了袖口:“阿大,再听一会儿嘛。”
憨厚汉子正是陈阿大,他拧着眉头,冷声道:“平生最见不得这等小人,我是要回去了!”
“好,好,好。回去,回去。”齐顺之呵呵一笑,招手结账。
邻座黑胡子却不干了,拍着桌子转过头来:“谁是小人!?魔化的邪物,人人可以诛杀,我只是说说,又与你何干?”
陈阿大闻言,心头火起,也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黑胡子骂道:“你晓得什么内幕?就敢在这里胡说八道!且不说你等只是末等小族,轮不到你上场逞英雄。只看当时的场景,也知晓伍氏家主并非魔物本体,只是被邪灵侵占身体了。”
“呦呵!你是打那个土疙瘩里蹦出来的?”黑胡子被人打了脸皮,自然是不服气的,卷起袖子,招呼身后的跟班们:“今天若不揍你一顿,你也分不清什么是眉眼高低!”
还未等黑胡子做出气势来,陈阿大一记黑虎下山,坛子大小的拳头对准心口,就打了过去。
这招看似简单,却蕴含了教授此拳法的顺之大爷,几十年的功力。
拳头带着山野里凌厉的疾风扑面而来,黑胡子的脸色登时白了,心里暗呼不好!小腿肚子一阵发软,刚想后退,胸口一疼,低头一看,左侧的肋骨已经断了。
齐顺之极满意地点点头,抚掌笑道:“不错,不错。能看出阿大你最近没有偷懒,不过下次出拳时,你那拳头再往上靠一些,直接变拳为爪,挖出心来,就能一击毙命了!”
陈阿大收拳后,整整衣衫,有些困惑地挠挠后脑勺,问道:“欸?是吗?顺之,我拳头的准星还不够好吗?”
齐顺之指头轻轻点着桌面,鼻音甚重地恩了一声,道:“其实偏斜了也无妨,再多一分力道,也是一样的。”
黑胡子的手下正扶起他,耳听得陈阿大与齐顺之的对话,众人吓得手一抖,黑胡子重新跌倒在地。
黑胡子顾不得头昏脚软,胸裂疼痛,赶忙爬到齐顺之身前,连连磕头。
齐顺之靠在桌上,撑着下巴,偏偏头,笑得既和蔼又可亲:“你又怎么了?”
“齐郎君,我等鼠辈没有见识,您大人有大量,请饶恕小人吧。”
“饶恕?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饶恕,鼠辈也好,狗辈也好,对我来说,都一样,看不顺眼的,直接铲除就是了……”
黑胡子继续磕头:“我们就是狗啊!只会汪汪汪叫唤,杀了我们只会脏了您的手,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计较……”
陈阿大清清嗓子,偷偷拽了拽齐顺之。
齐顺之淡淡哼了一声,垂眼瞧着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的黑胡子等人,弹弹衣袖起身了:“认不认得我也无妨。尔等居然认不得阿大,这便是你们的不是了!”
黑胡子等人,心里暗暗叫苦:‘谁晓得这黑汉子,是您这位齐家煞星罩着的啊。’
不过,时势迫人,不得不低头啊,想黑胡子是何许人也。他可是连装死这招都用过的人啊。
一个连脸都不要的人,肯定怕死啊!
“罢了,我家山头,尔等也没资格上去贺喜,认不得阿大也不奇怪。”
齐顺之见阿大脸色缓和舒坦了,这才轻拂广袖,“轰隆”一声,将眼前这群人,扇飞到半空,嘴角挂着浅笑:“咱家阿大心善,我也不愿杀人,这次便算了。”
一只灰头土脸的小蛤蟆蹲在角落,等齐顺之与陈阿大携手走远。它这才睁开眼皮,左右瞧了瞧,一蹦一跳地跟了过去。
齐顺之原本在集市走得极慢,时不时的,还会停下来,购买一些小物件,还价则由陈阿大上。
阿大很认真,能省一角便省一角,买的基本也是没见过的甜品小吃,统统一式两份。还好价,他便招呼齐顺之一起品鉴。
齐顺之笑眯眯地接过纸盒子,小心的打开舔了几口,视线却有意无意地瞥向了更远处,那里极阴暗,乃是当地人扔垃圾的垃圾站。
两人身边接踵而过许多人,这些人的影子、声音、味道,一直在轻缓地流淌,这些信息汇成了一条旁人看不见的小溪。只有齐顺之闻得见!
他的嗅觉原本就异于常人,对于危险有着不同一般的敏锐。还未等陈阿大将口中的甜食吃完,借着街道旁昏暗的灯光掩护,齐顺之一袖子卷住阿大,虚影一晃,两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垃圾场那里,急吼吼地蹦出来一只小蛤蟆,几下就蹦到两人消失的地点,围着原地,跳来跳去,张着大嘴呱呱呱地大叫起来。
不一会儿,原地蹦出来一堆小蛤蟆,互相呱呱叫着碰了头,又跳着分散开去。打头的那只土蛤蟆,张着大嘴,一边小声叫着一边往镇中心蹦去。
这些蛤蟆来时快,去得也快,集市上的人修虽多,可有耐心的极少,还没等揉揉眼睛,看出什么门道来,便失去兴趣,各忙各的了。
灰不溜丢的土色蛤蟆,熟门熟路蹦进了衔蝉将军的大门,跟守门的铜蛤蟆“呱”了一声,打个招呼后,进了屋,转个弯,直接在后院那里踩动了暗室机关,跳了进去。
一级一级的石阶顺着蹦完了,土色蛤蟆跳跃着来到暗室门口,对厚重的铁门,叫了起来:“呱呱呱,呱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