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回
天守阁2020-08-12 20:302,286

  木异怀里的男子被光线刺得千疮百孔,不等木异反应过来,伍韵奋力推开木异,徒手画出红莲护法咒,将木异护在阵中。而他整个人,却暴露在月光下,独自颤抖。

  从伍韵的小腿根部,断断续续窜出若干的黑气,这些黑色斑点越积越多,最终冲破了圈禁法术,跃至高空,闯进古画之中。

  月空下,古画中姐弟二人的笑容缓缓消失,小男孩放下手中的水桶,转身往山中跑去,姐姐呼唤着追了过去。画面膨出一团烟雾,山涧的景色化为灰烬,褪去颜色。

  齐顺之仰头看着,喃喃自语:“原来如此……锈剑果然在你们身上……封印,马上就要解除了!”

  伍韵撕心裂肺地吼叫着,身体涌出的黑气逐渐凝结成实体,一个面貌怪异的邪物,从他丹田里钻了出来,那怪物打着呵欠,伸着懒腰,往古画里飘去。

  黑雾与伍韵的丹田相连,左右上下,飞离了几次,都无法挣脱。

  那邪物急于想摆脱宿主的缠绕,忽然在雾气中伸出一只爪子,反手抓向伍韵的心脏。

  心脏筋脉,被那邪物用力拉出了身体后,一口吞下。

  伍韵哀嚎一声,滚在泥土里,不再动弹了。

  “不!不!不!”

  木异心痛难当,周身灵气暴涨!他大喝一声,切断了护法阵法,气喘吁吁地冲出红莲包裹的圆圈,急忙咬破手指,画出蓝血符咒,不断打在邪物身上。

  邪物已经安然钻进了古画之中,毫发无损。

  齐顺之伸手一招,古画改变的样貌,落在他的手中。他颇为同情地看着跪在伍韵身边哀恸的木异,摇摇头:“我说话算话,不会杀你的,你……”

  未等齐顺之说完,木异怒吼着,一鞭子甩了过来,‘魂佐’发出哀伤的嘶鸣,打在红雾正中。

  蓝火窜出罡正的颜色,喀嚓喀嚓击中了红雾。而雾气只是略微

  扭曲了一下,依然坚守在主人身边。

  齐顺之收好古画,闭目仰头,嗅了嗅周围的空气,心情极好。

  他也不欲多言,笑看了杀红眼的木异一眼,拂袖而去。

  木异吼叫着,想要追扑过去,在他身旁的泥土里,传来爱侣低声地呼唤:“叶…青…”

  木异呆了片刻,赶忙扶起那截身体,搂在怀里,亲吻着。

  伍韵湿热的呼吸,断断续续喷在耳边,木异浑身上下都在颤抖,不过他按捺住了,勉强笑道:“我晓得疼。霜飔,你且忍忍!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伍韵轻声地笑了,动作不大,但还是牵动了胸前的伤口,他垂眼看了那个血窟窿,摇摇头:“无用的……不过,有你陪着我,便很好…”

  木异打出生时起,就不晓得什么是难受。此刻,他的心却如刀割一般痛楚,拼命忍住想杀人的心思,眼中的悲怆却是无法掩饰的。

  那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木异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脸皮也越来越热,一瞬间,他有了久违窒息感。

  这种感觉实在无法解释,也令人不知所措。他只想学着人类那样,痛快的大声哭一回,却听见一声熟悉的低沉的笑声。那笑声很悦耳,是过耳不忘的好听。

  “别哭鼻子…哪怕我死了…我也不要见你哭……”

  木异快要涌出的泪,就被这样声音安抚了。

  他想到那年初次相见时,那个坐在泥地里,忍住恐惧杀了邪祟,却不敢站起来的小孩;以及许多年后,绝命崖前,一颗红莲子裹起自己逃走时,传进耳边的那道笑声。

  声音原本没有任何含义,只因为说话主人的不同心情,而包含了许多意义。

  此时的声音,应该是有些疲惫吧;能听出来,声音的主人呼吸紊乱。一定是方才打斗得太激烈,声带有些受损,被撕扯的黯哑了。

  不过,在木异听来,伍韵的声音依旧如天籁一般。只要开口就好,只要恋人还能对他说话就好,任何声音都能令他头皮发麻。

  ‘等霜飔睡了,我得偷偷找一些人进来。杀了,给霜飔续命。’木异抱着伍韵,很实际想着。两人紧紧相拥着,怀里人的呼吸忽高忽低,忽热忽冷。

  木异心疼地摸着伍韵裸露出的断骨,不停给他喂下丹药。

  伍韵的脊椎骨已经变成了粉末,粉碎的内脏混在血糊糊的肉里,被邪物取走的心脏后,他半边身子已是支零破碎,另半边身体,则无力地趴在木异怀里,根本无法动弹。甚至于……

  “霜飔?”木异半晌未听见伍韵的呻吟,赶忙伸手摸摸他的额头,那里冰凉一片。

  木异手指顿时有点僵,了,颤抖着硬掰开伍韵发白的嘴唇,又塞进去一把药丸:“别吓我,霜飔!给我说话啊!”

  回答木异的只剩下伍韵喉咙间的低笑,带着满不在乎的哼哼,安慰着恋人:“呵……,我没事,刚才,有点困了……”

  伍韵的身体温度正在飞快的流失,同样的,乌木儿在木异丹田里也在发冷变灰。

  木异已经感受到了,原本那朵温暖的红莲,正在被一股灰色的寒意侵蚀,冰冷的魔气混在其中,与体内的罡正蓝焰格格不入,两股力量互相抵触排斥。

  他咬紧牙关,一脸惨白地重新抱紧伍韵,努力鼓起周身的灵力,强行驱散爱人体内的寒气。

  “霜飔,今天才发现,我比你高很多呢。”木异抱着伍韵,一边输送热气,一边轻声打趣:“等你好转了,我们再比一比个子,好不好?”

  “……”伍韵强迫自己稳住心神,控制声音的颤抖,不让木异发现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他带着眷恋看着对方的黑眼睛,浅笑道:“叶青,对,不起……我,可能好不了啦……我,舍不得你。”

  “你会没事的。你还有我,我很有本事的,我今天算过卦了,你命数极佳,定会逢凶化吉,安然无恙。”木异的手掌,悄悄摸上伍韵脊背后的大窟窿,单手又画了一道止血符,想要帮他止血。可是…符印画出后,却扑了一空,窟窿那里并没有血液。

  “…是的…我还有你。”伍韵喉咙滚过一声低笑,继而又咳嗽起来。

  “霜飔,你不要说话,省下力气。待我出去抓几个修士来,杀了他们,为你续命。”

  木异眼中露出狰狞之色,刚想起身,手腕一紧,他被伍韵紧紧抓住。

  伍韵缓缓摇头:“不,不……”

  木异的眼中升起雾气来,只得点点头,抱着伍韵,继续待在原地。

  没有心跳,没有血液,伍韵只余下躯壳,僵硬地留在木异的怀里,对着木异,他努力地裂开唇角,露出一抹笑:“我很开心,最后,是你一直陪着……我。”

  “一定有办法的,你给我一点时间,霜飔!不要走!”木异已经顾不得答应过伍韵永远不哭,眼中开始泛滥出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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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疏影暗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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