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下午开始,城里就有好多人上街游行,喊口号,说什么抓奸细打倒奸细,后来人越来越多,街上全是人,连汽车都没法开。那些人有的手里还拿着枪,抓了好几个奸细……就有那个姓钱的,还有几个都是上班的,他们闯进人家单位里抓的人。”
洛时年听着心惊,明白老早说的是一场有人煽动和领导的群众暴乱。
老早长叹了口气,又接着说:“天黑之后,他们闯进了公馆里把老爷也抓了起来,我们这头根本不知道,听说那头家里的保镖和下人大部分都被打伤了,我们还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今天上午那些被抓起来的人就被处决了。”
洛时年让阿菊扶着她往里面走,走了几步才问道:“是谁下令处决他们的?”
“听说是市政府的人,具体是谁我不清楚。”老早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我爸爸他,他现在在哪?”洛时年沉痛地说。
“我带着人去把尸身领了回来,现在,现在就在咱们堂屋里。”
洛时年听完快步往里走,老早也紧跟着她。
刚刚还差点软倒在地的洛时年,这会儿像突然打了鸡血,她飞快走到堂屋里,看到一张临时的木板床上铺了床单被褥,洛天闻闭着眼睛就躺在上面,身上盖了一块白布。
老早把白布掀开一边,洛时年看见洛天闻左胸上有几个血洞,老早对她说:“你看,这枪伤是致命的啊。”
洛时年立刻就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她没哭,就那样静静跪着,脑子转得飞快。
洛天闻被叫“奸细”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为了掩护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跟法新国士兵司令部那边的人走得比较近,还做生意,洛时年二十二岁生日宴那天也有人闹事,可那些人从没有这么嚣张过。
昨天早上她走了,萧焱也不在家,昨天下午就出了事,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如果不是,那么她就是遭人算计了,有人故意把她支走。
那些人瞅着萧焱出事,就趁着这个机会把她也调出了城,洛天闻大概从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胆大,竟然敢闯进他的私人住所,趁他不备把他带走,带走他估计也没怕,毕竟被约翰抓住最后都把他放了。可谁知道,这些人就是这么疯狂,竟直接把他处死了。
还有家里的保镖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各个本事都不小,可那些人竟然把他们都打伤了。
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人就真的那么厉害?
洛时年乱糟糟地想着这些,她眼神空洞,神情哀伤,甚至表情还有几分嘲弄,阿菊见她这样有点害怕,就推了她一下,“小姐,你怎么了,没吓我啊。”
洛时年这才停止胡思乱想,对阿菊说:“扶我起来。”
现在洛天闻已经死了,她必须撑起所有后面的事,但她没经历过,就把米管家交到跟前来向他请教。
米管家就一件一件讲给她听,加老早一个,三个人商量着安排洛天闻的后事。
因为他的死因,来参加葬礼的人不是很多,没有他生前那么风光,来的都是关系深厚的朋友,还有他寥寥无几的亲戚,洛时年原主母家的亲戚也就来了几个。
士兵司令部的法新国人却来了不少,洛时年以死相逼没让他们进来,在门口大闹了一场,围观的人很多,都指指点点地说着闲话。
洛时年只让在家停了三天就拉去公墓葬了,外面的人说闲话,老早和管家劝她她也不管,她只想让离开的人早日安息,不要听那么多的诛心之言,让他在地下不得安宁。
后事办了之后,还有公司的事,她在家里找到了洛天闻早就立好的遗嘱,又找来了律师,按照遗嘱把公司交接给可靠的人,该她得的那一份自然会划归她的名下,还有萧焱也有,这要等到他活着回来才能处理。
至于萧焱说过的洛天闻要捐赠给事业的那部分钱需要秘密处理,这件事自然没写进遗嘱,只有萧焱知道,自然也要等他回来才行。
她还是搬回了洛公馆住,现在虽然有很多钱,但她失去了父亲的庇护,之前金尊玉贵的身份就土崩瓦解了,只剩下钱堆起来的一个空壳子,所以她非常需要一个可以代表过去的东西来立住自己。
洛公馆代表着她父亲,她现在是这里的接班人,同样她也继承了他的身份,这是她想告诉别人的。
之前那些保镖她还是留在家里,她问了他们,原来当时是因为家里出了内鬼,内鬼偷偷把那些人放了进来,而且给喝的水里下了药,家里所有人,包括洛天闻都是先被药倒了,不然怎么会发生那么惨烈的事。
内鬼自然已经逃之夭夭了,所以是谁就一目了然,洛时年跟手底下的人说,谁找到那个内鬼,死活不论,她都赏一千大洋。因此每天除了留下足够戒严的保镖,其他人没事了就出去找人。
家里逐渐安定下来,这已经离洛天闻去世半个月,萧焱还是没回来。
洛时年等不到他,她打算马上就开始着手查那天的事。她记得很清楚她离城那天早上是雪娘跑来跟她说萧焱出事了,让她赶紧去看看。
而这个消息是段启泰告诉她的,她断定段启泰可能早就发现雪娘在帮她做事,所以利用她传递了这个能把她支走的消息。
所以段启泰在这件事里一定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而他接触的圈子,除了监狱就是约翰那边,监狱是马叔叔的势力,他是为数不多的来参加葬礼的人里面最真诚的一个,所以他不可能害她父亲。
此外就是约翰那边了,而这之前,长谷贵子跟段启泰打得火热,长谷贵子向她宣告过要让她以死谢罪,那么这件事说不定就是长谷贵子在背后出谋划策。
想要除掉她,先除掉她的靠山,到时候让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好一招釜底抽薪。
她真是把长谷贵子想得太简单了,那些天她蛰伏不动,原来是在下这么大一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