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山好歹等到了下午的吃饭时间，走在队伍后面听着冷雎在前面喊下“解散”后，他静静的等着眼前的人群散去，眼睛紧紧跟随着那个身影，猫着脚尾随冷雎来到了后街。
成功用眼睛将他送入超市后，万山心里骂道：妈的，早知道尾随这么容易，他今中午就不搞那一出了！
“您好，您这有钥匙链儿没有？”
万山穿过一个个货架，终于看到了那身熟悉的迷彩挡在一位售货员的身前，他捻着脚小心翼翼的走在他身后。还没贴近呢，这家伙就又走掉了。
万山等了一会，远远的看着冷雎停在了一个挂满钥匙扣的货架前。他绕道转了一圈来到他所在的货架，然后摸索着货架上的商品一点点靠近。
冷雎摆弄着手上一个奔跑着的黄色小人，总觉得看着他奔跑的样子格外顺眼，突然被耳边一阵热气吓了一跳。“在挑什么呐？”
猛地一扭头，冷雎眼前出现了万山笑嘻嘻的大脸，他心上一震，心脏突然在这个男孩的笑容中漏了一拍，也不知怎得，脑袋中突然一闪而过了什么，但是他没抓住。
“万山？”冷雎的眉头紧紧的锁起。
“怎么啦，教官？”万山弯着眼睛，微微弯腰靠近着他。
他的笑有点好看。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把冷雎吓了一跳，他向后跨步，严厉的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新生军训期间来后街是违纪的！”
几个正在购物的顾客，好奇的向他们这边瞅了几眼，万山脸上喜悦的神色微微一滞，又马上嬉皮笑脸起来，“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你要不要喝烧烧仙草，我请你呀~”
“把你撩妹的那套收一收，不要跟教官套近乎！错了就是错了，没有那么多理由！”
万山脸上的笑顿时垂了下来，那句熟悉的指责就像刀子一样扎上了他的心口，他的双唇紧抿，前倾的身体向后靠了靠，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冷雎——”
冷雎听到他自己带的新兵好像是叫了他的全名，本应该生气但是对上那双憋红了的眸子，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冷雎依旧皱着眉头，但心上却不怎么是滋味，本来在带兵之前他打算的是训练做个好教官，私下做个好学长来着，但是不知怎的总是在万山这里打破。其实想想万山也没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新生不允许私自出校和来后街”的命令还没有正式下达，这是他们那时候的规矩。
“唉，好了。你也别这样看着我了，是我没有提前给你们讲清纪律，不赖你。”冷雎说完垂下眸子，重新扭过头去挑选钥匙扣。
万山的眸色沉了沉，合眼之间又恢复了刚才玩味的神色，笑着凑了上去，“教官在选钥匙扣？”
“是啊，在给朋友选——哎，你别总靠我这么近，身上都是汗臭。”
“那我洗了澡，就能靠近你了吗？”
冷雎愣了愣，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笑了，“我看你们这帮孩子还真是有出息，撩人有一套！”
“孩子？”万山自己嘟囔了一句，转及笑了，“我可能比你大呢。”
“哦？你的确与我同年，你是几月几生的？”冷雎一边漫不经心的答话，一边挑着手上的钥匙扣，选来选去还是觉得刚开始拿到的那个奔跑的小人看着顺眼。
“三月二十七。”
冷雎手上一顿，心道：靠，竟然真的比自己大，他是八月生的。但是这也没什么好不承认的，也许万山是留过级的，于是笑了笑，点头道：“的确比我生的早。”
身旁的人没答话，冷雎又捡了捡晃晃荡荡的钥匙扣，将头探出货架冲着在零食架旁边站着的售货员礼貌的问道：“您好，咱这有没有不带挂饰的钥匙扣啊？”
穿着工作服的胖女人想了想他们的库存，摇了摇头。
万山眨了眨眼，抬手摸了摸自己兜里的钥匙扣，直到冷雎有些不情愿的从货架上取下那个奔跑小人的钥匙链，他才又开口道：“冷教官这是给女朋友买的？
“不是，战友。”冷雎说完，握着钥匙链向收银台走去，他感觉到万山跟在他一侧。
“现在战友间都可以互相送钥匙链儿了？”万山的语气里全是没有隐藏好的质问。
冷雎停下脚步，心上一股寒意滑过后顿时产生了一阵厌恶之感，他皱起眉来转过头去，“你这兵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
“冷教官多想了。”
冷雎继续向前走去，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个万山满脸笑容看上去很是温和，但对他总是提不起喜欢来，总觉得这是一个肚子里有坏心眼儿的家伙。
冷雎将手上的钥匙扣递给售货员，感觉背后被人蹭了一下，再抬头一看，万山先站到了外边。
“十块。”售货员对着标签扫了扫顺手就把钥匙链递到了万山手里。
付了账，冷雎看着万山笑吟吟的样子，伸了伸手，示意他把钥匙链拿出来。
万山两手往兜里一掏，左手收起冷雎的钥匙链，右手把自己的钥匙扣拿了出来，从上面取下孤零零的钥匙揣起来然后把扣儿递给了冷雎。
冷雎愣了一下，“干什么？”
“既然是送战友的，”万山靠近冷雎头头是道的讲道，“这种有挂坠的怎么像样呢？”看着冷雎不解的眼神，万山的拇指搓了搓自己金色的钥匙扣继续说道，“你看我这个，坚实硬朗！这才有一个教官钥匙扣的样子！”
冷雎听出万山是在一本正经的扯犊子了，“你是要拿你的旧钥匙扣还我的新钥匙链？”
“我这不是旧的，我这是来上学前刚买的！”说着又把自己的钥匙扣往前送了送，另一只手还揣在口袋里，生怕冷雎上前来抢，然后想了想冷雎的弱点接着道，“你想想要是你那个战友，一拿钥匙链被自己带的兵看到是个有挂坠儿的，那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冷雎为人最好面子，听万山这么一说，心里倒是出现了一丝丝赞同，再看一眼他手上简单的男士腰挂式钥匙扣好像还价格不菲，就当是捡了个便宜了，反正是他要换的！想到这，冷雎抬手在万山的手上一拍，把那个钥匙扣收进了自己兜里。
万山满意的笑了笑，在冷雎身后跟中了佰元大奖似的走出了超市。
“现在人多可以不并排行走，但是其他时间必须两人成排明白吗？”冷雎偏头说道
“是呢，教官~”
冷雎皱了皱抬头看了一眼万山玩世不恭的样子，想着斥责，但是又想了想他在训练场上认真的态度和现在身处的场地，便没有多说什么。
他自己在前面走着，还没出几步，颈后突然传来一阵热气，“教官想不想喝奶茶，我听说前面的茶颜悦色很好喝。”
“你喜欢喝奶茶？”
“没喝过。”
“我喜欢喝可乐。”
“我知——不道，我就是问问。”
“你这人很奇怪，撩妹的手段就不用在我这用了，我喜欢真诚交朋友的人。”
我知道。万山在心里道，突然很羡慕他的兴趣爱好能在他这里一直被记得，不过，也挺好，这样我就都知道了。
发现身后的人不出声了，冷雎向后瞅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瞧，还以为他是被自己吓到了，于是又说道：“你也不用因为我是教官感到有压力，军训完了大家都是同学。”
发觉身后的人还是没声，他皱了皱眉，“你这人总是说几句就没声了还让人挺不爽的。”
“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冷雎苦笑了一下，“也是，我不怎么会聊天。”
“不是，”我只是怕把你吓走，“我只是不太会说话。”
冷雎朗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还不会说话，怕不是校园里的学姐都要被你撩走了！”
万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爽朗的笑容，自己也不由自主的笑了，他多么想冷雎在这一瞬间被封存为标本，让这个笑永远停留在他的嘴角。
冷雎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的神色后，敛了敛嘴角。以前都是别人说话他听着，今天突然发现跟这个新兵在一起的时候竟然是自己想说话的时候比较多了。
可能是以前的时候没有机会跟谁闲聊吧，因为“军协”的训练，每天很早就走，中午和晚上都是跟被安排了任务跟搭档一起吃，有的时候其他队伍的晚训结束后回去洗个澡出来，舍友们也都睡了。本来男孩子就不常在宿舍里聊天，现在想想除了去年十一月的时候给老彭过了次生日之外，自己跟舍友还真没一起经历过什么。
跨过黑色的铁门，万山主动走到他身边与他并排行走，冷雎也恢复了教官严肃的神态，不动声色的对身边的人说道：“玩笑归玩笑，违纪的罚，该领还是要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