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夜晚,漆黑的帷幕沉沉的压向大地,找不出一丝星子,路灯下,两团人影矗立着,紧紧抱在一起,在油柏路上打下两道斜斜的平行线。四个人沉默着,沉默着,直到清晨的闹铃刺入冷雎的耳中。
冷雎从床上坐了起来,两行泪痕从眼角连挂到耳边。他皱了皱眉,脑袋中的场景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白纱,关了闹铃,再怎么也想不起那个把他紧紧环抱住的人,那么紧、那么紧。
只要每想起一个细节,心上就被刺穿一次。他记得,那是个男人,他记得,自己肩窝的湿润,还有······自己推开他的样子
可是另一个被抱住的人是谁呢,冷雎随着梦中人的眼睛向一侧望去,他看到自己的发小胡天正被另一个男人松开,还悄悄的抹了抹眼泪?
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嘟——嘟——嘟——喂,菊花。”电话那头响起胡天慵懒的声音。
“靠,你能不能别再这样叫我了!问你个事儿,我们高中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两个男人?”
发觉电话那边胡天的沉默,冷雎有些慌了,“怎么了,你这个沉默对我来说可很恐怖啊!”
“我只是在想你一大清早上起来抽什么风,我还没清醒过来呢,你一个问题就把我给问懵了。”
“你快想想,有没有什么人是我们以前认识,但是现在不联系的?”
“那多了去了。”
“就是······渊源还挺深的那种?”
“什么渊源?”
“嗨呀,就是——抱过我们的那种······”
“草,我可没跟你抢过女朋友啊!”
“不是!就——”
“你不会是做梦了吧?”
冷雎沉默了,他突然对自己现在的行为感到费解。
“草,你他妈就因为一个梦来打扰老子清静?!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似的九点睡、六点起啊!老子昨天吃鸡到一点半,滚吧你!”
胡天吼完后恍惚的挂断了手机,目光呆滞、身上汗毛立起,他依旧清晰的记得那个晚上——辅导班拐角的路灯下,万山将冷雎死死的扣入怀中后,自己被人拉住,撞进那个人的胸膛时,他衣襟的清香。
冷雎把手机狠狠的甩到床上,就这么坐着,梦中的片段也被这通电话冲淡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些什么,就这么起身走到桌前,静静的打开了电脑,在“灵感”的文件夹里,新建了一个word文档,然后默默的敲下了上面的几段话。
铃声响起,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名称,冷雎眉头一皱点了挂断。
他倒不是生胡天的气,只是在写作的时候思绪坚决不能被打扰罢了,直到电话第三次响起——
“喂?”
“挂电话干嘛,你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没有。”冷雎的脑子还在梦中徘徊,就没有多说什么。
“好了好了,刚刚是我起床气,你再把你的梦说说吧啊,说出来让我听听你是犯的什么病。”
要是其他时候,冷雎肯定骂他一通然后就把电话挂了,可今天不知怎么的,嘴巴就这么不受控制的开始往下叨逼了。
“你别骂我,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那些片段很真实,就那么几段一直悬在我脑子里,但现在想想就跟看别人的人生似的。对方是个男人,准确来说是两个男人,我总觉得是高中那会儿的。他们好像·····很烦人。”
电话那头的人苦涩的笑了笑。
“他们也没穿校服,好像是食堂里的厨子,有一个盛饭总是给我盛很少,我就很气他,可是你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计较这些呢?然后就是在校园里头大扫除,有他、我、你和另一个男的,另一个男的好像跟你玩儿的挺好的,可是我记得高中那会儿就咱俩走的近啊?
不对,你是个交际花,除了我你可能还有别人。嗨呀,我就怎么也想不起对方的脸了,我就光记得有个男的吃饭老找我麻烦,盛饭不好好盛,吃饭也不让我好好吃,其他的好像还有,但是记不起来了——哦还有!就是我刚刚问你的,在路灯下我们被两个男人抱住,还是分别被抱住。”冷雎打了个寒战,“太恶心了,你还有可能,我个钢铁直男怎么可能被一个男人强抱还不揍他?”
胡天越听身上就越颤抖的厉害,脑中的片段就这么随着冷雎的描述从尘封在心底泥沼里跑了出来——你怎么可能不揍他,你揍了,还揍得很狠,揍得连你自己都不愿再记起起了——我究竟为什么要听你说这些,重新折磨自己吗?
“呵,我算是听明白了,你这根本就不是在问我,你就是纯粹为了找回梦境再加嘲讽我!得了吧,我都不用问就知道你又在准备小说素材,我说你都挖了多少坑没填起来了,你自个儿数数你有几个写完的小说?得了,我也不说你了,给你回通电话的歉意也表达到了,你那灵感也基本上找全了,你要问我真有没有这事儿?瞧瞧你说的那前言不搭后语的,告儿你!没有!你要是想做小说素材,你这个钢铁直男把梦里的对象换成女的不久行了?下次别再拿些有的没的梦来烦我,挂了。”
“诶,你这起床气——嘟嘟嘟嘟嘟嘟·······”
冷雎呆呆地愣在了电脑桌前,心上为梦里的人升上一股怒气来——这叫什么事儿!就因为个破梦他都跟胡天说了什么?
冷雎想起小学的时候胡天最讨厌别人叫他娘炮的事情,又给他回了通电话。
“又怎么了?”
“哎那什么,对不起啊,刚刚没睡醒,说了些不该说的,你——”
冷菊花,你他妈的傻缺,忘了就忘了,让我自己一个人痛苦就算了,你为什么还要做梦想起来再来烦我。电话那头的胡天攥紧了手机,“行了,俩大男人说这些干嘛,我没在意,我就是昨晚吃鸡太晚了现在头痛,没什么事我先挂了,我想再睡会儿。”
“好好好,那挂了。”
挂了电话,冷雎盯着电脑屏幕上自己敲下的那些个“他”,终究还是没有改掉它的偏旁。
这便是故事写下的源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