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口就咽下了干燥的薄饼,再猛灌两口水,饱腹感十足。
洛长平斜靠着树,毫无形象的抬手,擦干下巴上的水。一只脚放平一只脚弓起,手搭在上面。目光悠远的看向远处山林。
旁边穿着赤黑色长袍的男子,正摸着马儿的头,给它们喂草,温柔地低声同它们聊天。
目光悠远的看着远方,半响,洛长平拍拍屁股上的草站起来,把面纱拉好,“走吧。”
“嗯。”男子把马绳递给她,“最多半月,我们就能到永州了。”
“好。”十分客气道,“多谢尚老板。”
尚温泊豪迈一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你要谢的也并非是我。”
这一路上不知道说了多少句谢谢,这还是他第一次应声。
洛长平稀奇的挑眉,也没再说什么。策马跟在他旁边,想起那日在皇宫。
那场大火,她是故意的。
这一路走来,光她知道就有那么多人因她而死,深觉自己罪孽深重。
她甚至没有办法去怪其他人,站在冯葶婉的立场,下人就是下人,和畜生没什么区别,死了就死了;站在简崇逸的立场,那些不过是为了巩固朝政的牺牲品,只要日后史书上,记载这天下繁荣昌盛就好。至于丫鬟小厮,就更不值得一提。
更何况,他不也做出了补偿吗?追封名号,救下唯一的后嗣,封为公主还赏了那么多东西。
对自己的一切,是不是也带着弥补的意思呢?这么说来,简崇逸的喜欢也不过是镜花水月,抵不过这天下也敌不过他手中权力。
她甚至忍不住的开始想,当初原主自杀,真的是因为苏淮生大婚吗?
是不是猜到了什么,或者拿到了什么证据,无法接受才会这样?就算不喜欢,简崇逸至少,也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啊。
洛长平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不该去怀疑她对苏淮生的真心。可是这个念头冒出来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每每都不受控制,不由自主的往下想。
她夜夜哭泣,是为了家人的死,还是为了朋友的背叛?她最终的死亡,是对苏淮生失望,还是对自己苟活的不满?
这些疑惑一个接一个,洛长平仿佛窥探到了什么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不断的去反问,如果没有这一切,她和简崇逸能走到最后吗?
答案是否定的。
她没有办法在一个杀人如麻的君王身边待的心安理得,更没有办法无视这后宫的嫔妃,时不时加进来的小姐,还有不知道暗地里多少,没给名分的丫鬟。
终于,在日日折磨她的思绪,夜夜折磨她的噩梦中做了决定。
那天,她早早的洗完澡,把院子里的下人都派到各个宫室去送东西,紫檬也被送到皇后那里休养。
一点一点撕光房间里所有看完的书和用过的纸张,丢了满地。
暗卫听见动静,飘下来敲门,“出什么事了吗?”
洛长平装作恶狠狠的样子吼道:“滚。你们这些简崇逸的走狗,都给我滚。”
另一位暗卫把窗户推开小缝,看到洛长平面目狰狞的撕书。微微皱眉,对说话的人摇摇头,两个人飘向了离得稍远些的屋顶,省的听见不该听的骂声,不知道该不该如实禀告给皇帝。
撕光了书外面也没了动静,洛长平满意的点头。
再把房间里所有的被褥和衣服,围成了一个大圈。
防止有人冲进来救人,就像上次那样。洛长平先用火折子点燃门处的被褥,再退到最中间,手一抬蜡烛就掉下去,火焰瞬间就侵占她的眼球。
这样也好。她安静的看着,我不过是把两年后死亡的结局提前而已。这样我就能回去了,继续做我的小程序猿,日子过得紧凑而又充实。再也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也终于能够睡个好觉了。
可惜总有人不让她如愿。
她以为闯进来一身黑衣的是皇帝的暗卫,先是躲避后是挣扎,推拉间尚温泊没了耐心,直接手一扬,后颈被用力一击,洛长平晕了过去。
头上的钗子被他随意的一拔,散了一地,洛长平披散着长发,像鬼一样被他扛着,带走。
醒来时是在那个满是竹子的包间,她还记得和赵苏语一起来,喝的烂醉。
现在想想还真是恍若隔世。抬手,闻到身上还有一股子浓重的,说不上来的奇怪味道。
没成想赵苏语也在屋子里,和那个黑衣人低声说着话。
见她坐起来,把桌上的包裹系紧,塞到她怀里,“没时间解释,趁乱先出城,然后去永州。”
“什么?”
没人给她应答。
把她从皇宫里带出来的男人,直接把她往肩上一丢,从窗户里飞出去。
“啊。”身体悬空,感觉像是跳楼。洛长平不自觉的尖叫出声,而后被塞进了马车里。
是的,洛长平就那么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的被塞进马车里。
半梦半醒之间,也还能意识到自己是在逃亡。停到城门处她还有些紧张。但尚温泊和守城门的人,关系看起来很好,随便聊两句就被放行,连做样子的检查都没有。
意识到自己白紧张了,洛长平就把揪成一团的包袱带松开。尚温泊寒暄完上车,看她脸上还有未消失的恐慌和紧张,嗤笑一声。
笑什么笑!洛长平想说他,但这人是赵苏语朋友,又不是她朋友。讪讪的闭上嘴,扭开头不看他。
一路颠簸直到一家农户。
洛长平也不知道在哪,反正早早有人在门口等着。
一下车就被拉到浴室,虽然人是晕圈的,但总算是可以换下那套酸臭的衣服。洛长平都快把自己熏吐了。
按照尚温泊的要求,往脸上摸了些碳粉,再戴上面纱,换马开始狂奔。
这极具戏剧性的事件反转,让洛长平有一种不真实感。
身边的男人下巴紧绷,眯着眼看路。
脑补着抛弃了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和自己心爱的男人私奔的剧情,被自己恶寒到。
这会离京城也有些距离,两人都放慢速度,洛长平这才有机会在路上问清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