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文璇午睡过后,照旧是要去夫子那里。只是今天,车夫换成了奇致。
奇致貌似心情很好。这一点周晓敏感觉到了。因为驾车就驾车,他还带着文璇唱起了山歌。
没听过的曲子。只是他们两唱的好像不是同一首歌,一人一个调。把周晓敏听的嘴角直抽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马车立马投到钱易柔的怀抱,“姐姐你是不知道,他们两一路都在唱歌。”见到奇致拉着文璇走远,才补上一句,“贼难听。”
钱易柔失笑,“那我倒是很想听听,到底有多不堪入耳。”
“别了吧,怕你当场气死。”叉着腿坐在竹椅上,捻起糕点往嘴里送。
钱易柔转身往厨房走,“水渠糕里夹了你爱吃的竹笋和肉。这会应该蒸好了,我去端给你。”
“好,谢谢姐。”周晓敏挑眉。这个糕她在现代没吃过,前些天帮忙做的时候就很期待味道。这会还隐隐有些激动。
送完文璇,和夫子搭完话的奇致坐在她旁边,“你什么时候和她关系这么好?不是叫嫂嫂吗,咋变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周晓敏扬起下巴,“我和她都义结金兰了,她现在就是我亲姐姐。”
奇致撇眉,这都哪跟哪?
周晓敏继续道:“还有哦,慈幼院里的小朋友可喜欢我了。周大娘也很喜欢我,说我特别好玩。”
这就像是小朋友得了一块糖,洋洋得意的炫耀。奇致哭笑不得,点头,“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哼。”周晓敏翻白眼,“不相信就算了。”
“相信相信,”奇致连忙道:“我能不知道你这么讨喜吗?”
“什么意思啊?”周晓敏扭头,看着他。
奇致轻咳一声,“我的意思,就是你很讨喜,大家都很喜欢你。”
“哦。”周晓敏以为是自己想多了,鼓起嘴,暗骂又自作多情。
没等奇致继续不讨喜的解释,钱易柔已经端着糍粑出来。热气腾腾的,看着就很好吃。
周晓敏捧着碗,等钱易柔夹到自己碗里,就大口大口吃起来。一边吃一边吐气,还不忘了夸上两句好吃。
吃完饭,周晓敏就跟钱易柔一起,绣花。是的,周晓敏已经在学着绣花了,虽然还是偶尔戳到手,绣的很难看。但是,她还在努力。
奇致看她们两肩碰肩,小声聊天。凑过去看了一眼,周晓敏绣的,大概是鸭子?差点笑出声,扭头到院子里继续喝茶。
周晓敏瞪了他一眼,别以为她没看见他咧到太阳穴的嘴角。
一眨眼一下午过去,告别姐姐回家,奶奶在给自家的菜园子浇水。
周晓敏牵着文璇站在那里看了会,忙完了奶奶就把文璇带回屋子,周晓敏还在那里站着。
奇致还完马回来,一眼就看见杵在那里的她。自然的走过去,和她并排站着,问道:“怎么了?”
周晓敏偏头,“这些菜,都长得很好。”
奇致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憋着笑,“是啊,没被你洗澡水祸害死真是它命大。”
“一边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在想,我来多久了。”
“一个月?”奇致认真的算了算,“差不多吧。”
周晓敏点头,不说话了。
奇致抱着胸站在旁边,时不时看下她柔美的侧脸。
一直站到周晓敏回神,“走啦,奶奶在喊。”
“好嗯。”奇致连忙跟上她。
用完晚膳,周晓敏总觉得自己少做了点什么。翻衣服的时候,才注意到连带的那个荷包。捏在手里想了一会,才小跑出去。
“奇致。”手伸到他面前,“这个给你。”
奇致挑眉,不是吧,这就跟我表白心意了?那我是接,还是不接?
他犹豫的时间,周晓敏已经不耐烦的抓起他的手,把荷包塞到他手里。
“什么东西?这么重。”奇致诧异道。
下巴一点,“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莫名其妙的拆开荷包,里面都是银锭子,还夹杂着几个金叶子。
见他投来诧异的目光,周晓敏解释道:“这些都是给你的。算是报答你救了我,还收留我。”
“我不要。”奇致冷了脸,想要还给她。
周晓敏灵巧的一躲,“收着吧,不用跟我客气。”
“我不要!”奇致加重了语气,周晓敏看着脸色不太对,像是,生气?给你钱有什么好生气的,莫名其妙。翻了个白眼,抱着怀里的衣服跑进了浴室。
奇致咬牙,用力捏着荷包在门口等。
周晓敏,你真是好样的。气的手都微微在抖,奇致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都,他都拿她当一家人,她居然还和自己算的这么清楚。
钱也不能白来。肯定是找尚温泊拿的。看来在她眼里,尚温泊可比自己亲近多了。这么一想更气了,烦躁的不停走来走去。
周晓敏洗完澡,披散着长发出来,奇致还在外面。
“干嘛,喂蚊子啊?”
“你……”要骂的话在看到她因为热气熏到微红的小脸,还在往下滴着水的长发,以及,没有外衫的中衣时,缩了回去。立马转身,但还是控制不住热气从脖子往上冒。
周晓敏诧异的看了他两眼,以为他是又准备翻墙出去,一边往房间走,一边叮嘱道:“动作小点,别扯开了伤口。”
奇致低着头半天,才憋出一句,“嗯。”
趴在床上,简单的做了一些瑜伽运动,心情瞬间宁静下来。等有了些困意,就立马倒头睡觉。
院子里的奇致,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对于周晓敏给钱的生气,另外一方面,是出于对她不穿衣服瞎跑的烦躁。
真是的,头发还滴着水呢,也不知道擦干再出来。
脸上的热气还没完全消散,就见周晓敏房间息了烛火。黑乎乎一片,衬着他黑中泛红的脸,倒是十分贴切。
实在是,郁气难解。大晚上的,奇致拿起一把长枪,耍了半天。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奇致之后也没有再找周晓敏,提起任何关于今晚的话题。
悠闲的日子过了两天,尚温泊传信来,说是火锅店开门了。这让周晓敏兴奋不已,连忙拉着拖家带口,带着一群人一起去看热闹。
她们来的早,尚温泊径直把他们带到了二楼的屋子。奇致不自然的撇嘴,“他请客啊?”
“不,我请。”捏捏文璇的小脸,“姐姐今天带你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姐姐做的最好吃了。”
周晓敏笑。这地方她可太熟了,径直到厨房拿了一大堆菜,然后点燃了酒精,架起锅子。考虑到小朋友,所以周晓敏拿的是梅子酒,酸酸甜甜的,没啥度数。
准备活动就绪之后,周晓敏认真的教她们怎么吃。火锅吃起来可太简单了,一句两句解释一下,大家都懂了。
这一顿饭的时间长,周晓敏她们说说笑笑,吃完下楼的时候,大厅里已经坐满人。咂舌,感慨尚温泊的影响力。难怪他说,不用担心没人来。
奇致跟在她背后,“他倒是有主意,这个吃法还挺新奇。”
“生意人嘛。”周晓敏笑的跟朵花似的,毕竟奇致夸的是自己。
可是这笑容看在奇致眼里就不一样了,这是有荣与焉?他又气了,虽然自己也没想明白,到底在气什么。
大咧咧的牵着文璇的手就往外走,奇致冷不丁道:“你不是请客吗?不买单?”
“额。”周晓敏脚步一顿,还没想好说什么的时候,拐角处传来尚温泊的声音,“这就是她的店,付什么钱?”
“你的店?”奇致诧异的看着她。
周晓敏摆摆手,“忙你的去,我们先走了。”
尚温泊无辜受了白眼,满脸都写着无辜。
顾念道奶奶和文璇都在,奇致沉着脸,一句话都没多说。
把奶奶他们送回家,奇致直接勾住周晓敏的腰,带着她飞到外面,丢到马背上,自己坐在身后。这样的姿势倒像是从背后抱住了她。
周晓敏伏着身子,尽力贴向马背,眯着眼看路。
奇致一口气带着她,跑了半天。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这会心里烦得很。一眨眼,不自觉就到了文璇父母的墓前。
停住下马,周晓敏也跟着下来。奇致去系马的时候,周晓敏乖觉的深深鞠了两个躬。
奇致走到她身边,“那家店铺,是你开的?”
“一半一半吧。我和尚温泊一起开的。”
尚温泊尚温泊,又是尚温泊。奇致眼睛都红了,冷声道:“原来长平公主,还会做生意的那一套。”
周晓敏震惊,张大嘴巴,“你喊我什么?”
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长、平、公、主。”
周晓敏双手握成拳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次救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吗?”周晓敏嘴唇微抖,“看我像个傻瓜一样,被耍的团团转,很有意思吗?”
奇致低下头,难得的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不是的。最开始,我不确定是不是你,毕竟大家都说,长平公主已经死了。后来,有人给我传了消息,结合了一下才确定,真的是你。”
怔怔地后退两步,“说到底,还是那个身份,又救了我一次。”
摇头,坦诚道:“你确实是那里面,长的最好看的。”
“我……”周晓敏无话可说。撇嘴,垂下头就想跑。
“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奇致抓住她的胳膊,“别走。”
周晓敏冷声道:“你爱说不说。”
“明明是你撒谎,怎么搞得好像我做错了事。”奇致小声抱怨道。
眼瞅着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才闭了嘴。不顾她的挣扎,捏她的手臂更用力了些,“好了,别闹了。公平起见,我也告诉你我是谁。”
“谁想知道你是谁。”周晓敏鼓着嘴,拼命去推开他钳制自己的大手。
奇致想了想,“那你难道不想知道,救你的那天,我到底是跟着谁去的吗?”
周晓敏继续挣扎,奇致继续用力。
最后她累了,无语的盯着他,“好,你说。”
奇致一喜,拉着她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坐下。咳了咳清嗓子,柔声道:“那天和我一起去的人,是六皇子手底下的太傅。他们为了拉拢我,特意带着我。我当时,必须要选一个人的。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周晓敏眨眼,“这么说,你也是六皇子手底下的人咯?”
“不是。”奇致摇头,“我谁的人都不是。谁跟皇帝作对,我就是跟谁站在一起。”
皇帝。周晓敏心里一突,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要起伏太过,“你为什么那么讨厌皇帝?”
“讨厌?不,是恨。”奇致的眼神转向旁边的墓碑,“你不恨他吗?不恨他,为什么要逃出皇宫?”
周晓敏沉默。恨吗?说实话,她不恨。只是洛长平必须恨。所以,她和他才没了可能,她才要离开皇宫,不然宁愿一死。
见她沉默,奇致以为她是默认了。更放心了几分,轻笑,“看,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都有对他深刻的,恨。”
周晓敏还是没出声。奇致继续道:“我很抱歉。对于你的事,我知道,却不说。我以为,你并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
头偏过去盯着她,“在我眼里,你就是周晓敏。最讨喜,最可爱的周晓敏。”
“哈。”周晓敏出气,笑了一声。继续问道,“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恨他?”
“这个啊,就说来话长了。”奇致故意拖长了调调,“不如你先说说,为什么要玩一出,金蝉脱壳。”
周晓敏想了想,低声道:“因为我洛府,那场世人眼里的天灾,实际上是人祸。罪魁祸首,就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当今的圣上。”
奇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幕,她瘦弱的身体在他眼里又娇小了几分。控制住想把她抱入怀里的冲动,低声道:“苦了你了。”
“没事。”周晓敏扬起头,“他对我,还算不错。并没有怎么样,只是我不想,被他囚禁在皇宫里,一辈子做个仅供观赏的鸟。”
奇致深思。他总觉得周晓敏话的意思,不仅仅是字面上的。
“想什么呢。我说完啦,到你了。”
点头,“好。这就是一个比较长的故事了。让我想想,可能得从十年前开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