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见江月嬷嬷顿住,不说了。听得正入迷的周晓敏连忙催道。
“然后啊,我们就生了两个孩子,两胎都是男的。”
“那小姐呢?”
“小姐嫁了另外一个公子。”江月嬷嬷咬了咬牙,“锦文,给老爷做了姨娘。”
流霜白沙面面相觑,周晓敏也鼓起嘴,就知道这个锦文不是什么好东西。
挑了个轻松点的话题,“那还是我不懂道理,拉着你四处跑。”
江月嬷嬷摇头,“也没必要。我和他,早就分开了。”
“??!!”
这个时候,只有这一串符号能表现出她们震惊到失语的心情。
无视他们的表情,江月嬷嬷继续道:“我和他在一起两年,才怀上第一个孩子。”
川崇就是那种,特别老实,特别憨厚的男人。虽然不够心细,但是对锦思是实打实的好。
最开始,因为小姐的事情,锦思对他冷冰冰的。可是川崇不介意啊。
在他眼里,这就是他的妻,要好好宠着的那种。
他献殷勤太过,锦思第N次冷眼看着他安安分分的端上来一碗香甜的莲子粥,忍不住问道:“你就是这样对小姐的吗?”
“小姐?”他皱了皱眉,“你说华小姐吗?我干活的时候,很尊敬她啊。”
“你……”锦思语结,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情,“你,是怎么看待小姐的?”
“小姐就是小姐啊。”
他一脸莫名其妙,锦思心一凉。突然明白了这一切,无非就是那些话本里的——
妾有情郎无意罢了。
对他的不满突然就消散了些,端着碗喝粥,不再吭声。
她放下心结,示了软,日子自然也就越过越好。毕竟被小姐喜欢上的川崇,如她所说,就是个好人。
他们一起过了两年。这两年,是他们之间最幸福的时候。
她怀孕的时候,川崇老家的继母突然带着女儿来投奔,说是帮忙,照顾锦思。
川崇想着,毕竟自己是个大老粗,很多事情顾不上,和锦思商量之后就点头了。
回想当初,锦思真的是后悔莫及。就不该点头,给了他们机会,还引狼入室。
继母是个不好相与的。怎么说呢,并没有什么明面上的针对,特别在川崇面前,表现的乖巧无比。
但是一到私底下,就高高端着架子,和自己的小名叫文文的女儿品茶聊天,完全视锦思不存在。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想送那个小丫头,爬上川崇的床。
一入京城没多久,家里专门找来伺候她孕妇的丫鬟,哭哭啼啼的来找她,说是夫人拿走了一大笔钱,还把很多县太爷家送的很多东西都抱走了。
彼时锦思已经快五个月了,一直闭门不出,省的碰到人,被阴阳怪气的抵触,心情不好。
听到这话,头疼的按了按额角。这夫人吧,就是个典型的泼妇。上来就哭哭嚷嚷的,话说重了,就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哭天喊地。
懒得和她纠缠,锦思摆了摆手,“你这样,除了该给的例银,其他的,一样都不给。就说是我的命令,有异议就都来找我。”
结果这个命令吩咐下去没过几天,川崇就来找她了。
面上还有些纠结的,围在锦思旁边绕来绕去。好歹是同床共枕了那么久,锦思哪里能看不出来。
拉住他粗糙温热的大手,“怎么了?说吧,我听着呢。”
抿唇,“娘亲一辈子在乡下,没受过什么苦。锦思,有时候她想买点什么,就让她买吧。”
“她找你告状了?”
“也没有。就是,她们想买点吃的,身上没钱就来找我要了。”
“我照例给了例银。”不悦的撇开他的手,“不是不给,是她们太过分了。你看看家里哪一个伺候的小丫鬟没被他们欺负过,而且还把县太爷赏赐给你的字画都拿出去变卖了。”
慌忙的又抓起她软软小手,“好啦,不开心就不说这个事了。”
虚虚地把锦思抱在怀里,“她今天踢你了吗?”
“没呢。还早呢。”
锦思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后来,小丫鬟又来告状了。说是少爷让除了库房的东西,其他都随便夫人拿。
结果夫人她们一天就拿了快十几两银子出去,家里都快没有账号赤字了。
这下锦思真的忍不住了。撑着腰让人扶着,就守在院子里等她们回来。
穿金戴银的,提着一包包东西相互逗趣回来的二人,看到锦思都齐齐一怔。
而后夫人开口了,“哟,这是哪吹来的风,我们的大小姐来了?”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夫人。这金的银的,还有这衣服可都是上好的柳川缎。”
听了这话,那位所谓‘夫人’按捺不住的勾了勾唇。轻咳一声收敛自己嚣张的情绪,“多谢你夸赞。”
“不是在夸你。”手用力一拍桌子,丫鬟配合的把账本丢到她脚下,“川崇和我不过是下人。日日省吃俭用,才攒了那么点家用。经不起夫人这么夸张,这么浪费!”
夫人一愣,“这是不给我们钱咯?果然有钱就是了不起哦。看来这里是容不下我了,文文,走,我们去和你哥告别,离开这里。”
“也不用告别了。小柔,帮夫人和表小姐收拾东西,叫辆马车送她们走。”在她们意外的眼神里,笑开了花,“川崇那边,我会替夫人好好说的。”
这一出还是锦思和小姐学的。她平常循规蹈矩,性格也好。但是偶尔,强势的那一面,也会冒出来,维护自己。
听她这么说,那个夫人怔愣了两秒,开始坐在地上,假模假样的哀嚎。
“哎哟,我老婆子命不好哦。嫁个男人,男人死的早;来个儿媳妇,嫌弃我爱财。”
锦思被小丫鬟搀扶着坐下,看着她做戏。
文文蹲在夫人旁边,一边劝她,一边哭,“娘,您别这么说自己。嫂子就是心里不如意,怀孕的人脾气大。”
冷笑,锦思一口口喝着茶,完全不理她们。任由她们自导自演,一直到,川崇回来。
院子里一团糟,揉了揉眉心,“这都是怎么了?”
“你看看,你娶得夫人,要赶我们走哦。”锦思还没说话,地上歇了会,这会夫人又中气十足的喊道:“我一辈子过的苦日子啊。就想买点衣服,被人嫌弃成这样啊。”
“不是说好了,不和娘计较这些吗?”
川崇为难的抬起眼,对上锦思波澜不惊的眼神,突然有些慌。
歇了一下午,什么也没干,突然就觉得累了。反正自己怎么干,都要被嫌弃。还不如不管,让川崇自己去体验,家里连锅都揭不开的时候,就知道后悔了。
一手扶着腰,一手被小丫鬟搀扶着,“行,我多嘴了。川崇,从今往后,家里的事,我都不管了。”
“不是……”
“表哥!”文文连忙抱住川崇的腿,“表哥,对不起。我们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要追她的步伐被迫停下。无奈抬起,弯腰扶她站起来,“没有,你们好好休息。锦思她可能是怀孕了,脾气比以前大了许多。”
“我知道。”说着说着,文文就红了眼眶,“我都理解的。只是娘年纪大了,实在经不起这么折腾。”
“我会和她好好聊聊的。”
答应了就要做到,这是川崇一贯的作风。
锦思一个人吃了晚膳,喝着安胎药呢,他就来了。
裹着一身寒风,先在火炉旁边烘的有了暖气,才敢靠近锦思。
见他凑过来,锦思撇嘴,换了个边,一口气把药喝下,碗往旁边一丢。
川崇哑声道:“我不是故意凶你的。就是,就是那个情况,我不太好偏袒你。”
“什么叫偏袒?”猛地一转身,对上他的眼睛,“反正在你眼里,就是我的错呗。”
“我不是这个意思。母亲年纪大了,她……”
“够了。呵,呵呵。”冷笑着耸肩,“行,你这么想,就都是我的错吧。”
说到这,江月嬷嬷握紧了手里的帕子,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周晓敏听得气到爆炸,就想着要穿越进去,捏死那个夫人和文文。
伸手,横着穿过身体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抱抱。”
轻笑,从回忆的泥潭里挣扎出来,拍了拍她的手肘,“我没事。只是后来,我们争吵的越来越多,关系,也没有一开始亲密了。”
“我怀二宝的时候,他和那个文文搞在一起了。恶心,我觉得太恶心了。强忍着生了孩子,收拾了东西立马和离。”
沉默,良久的沉默。
最终还是流霜,轻轻的声音,“嬷嬷舍得吗?小朋友还那么小。而且纳妾那么正常,忍忍不就过去了吗?”
“我忍了,所以才蹉跎了六七年的岁月。那是我最后悔的时光,每日委曲求全,战战兢兢。”
江月嬷嬷的语气里满满都是惆怅,“我真的很想他们。大宝那么可爱,特别喜欢板着脸装大人;小宝,刚出生的小小一团,哭声特别响亮,大家都说,他是有福的人。”
“是我没福,我没福气。我太自私了,太自私了。”
说着说着,江月嬷嬷就有些哽咽了。
周晓敏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她,流霜和白沙也站起来凑过去,跟着把江月嬷嬷紧紧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