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之中抵达公主府。
洛长平轻飘飘的跳下去,让紫檬备水她要沐浴。看着紫檬离开而后毫无灵魂的走到房间。
坐在椅子上不知道等多久,紫檬来敲门说一切都安排好。
洛长平又走到浴房,脱衣服的时候摸到自己塞在里面的纸,是太后赏的东西。盯着看两秒,她的直觉告诉她,不会是什么好事。
犹豫片刻后苦笑,还能有什么更差的事呢?温吞吞的把那张纸打开,第一句话就吓得她手一松,飘飘然落到地上。
“任务完成,整个洛府全部烧完,一百三十余人口除洛长平及贴身侍女外全部死亡。”
强迫自己冷静,蹲下去捡起那封信,直接坐在地上看起来。上面的字眼太可怕,她几乎是一目十行的囫囵吞枣。
就这样,呈现出的事实也让她整个人如至冰窖。
洛府的大火,是简崇逸让人烧的。
为什么?好问题。因为他觉得这个一直中立的三朝元老,有了偏向太后的嫌疑。而且,他还想把洛长平嫁给七皇子,就是那个在太后膝下养大的七皇子。
勾搭洛长平就算了,勾搭太后就真的不能忍。
他开始挑刺,不断的打回洛书唐的奏折,找各种理由去追究他。只可惜洛书唐是出了名的圆滑,他竟然找不到半点问题。
这更气了。他可是皇帝,手底下的人居然做的比他还优秀。
他本来下了一份随便找了个理由让他归乡的圣旨,结果洛书唐的名声太过,不仅有着近一半的臣子替他说话,还有一张上千位秀才一起签字盖章的抗议书。
这下他彻底容不下洛书唐。此人的威望,甚至超过他这个皇帝。
正巧,这段时间治水的事情让太后一派的人出尽风头。朝里多的是墙头草,心思摇摆。他也需要做出点什么,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既然没办法名正言顺,那就来场天灾好了。
查?就要他们来查。半点线索不留,变成个无头案。大家自然议论纷纷,问题颇多,到时候,随便找个由头盖棺定论,就让你们去担心揣测。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皇帝,所有人都必须臣服于他。不愿意,那就看看你们头上悬着的刀,它随时会让你们失去一切,死都没个理由。
洛长平牙齿都在打颤,木着手脱了衣服,滑进木盆里。
水是热的,暖暖的包裹住她,她却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她脑子里不停回播这段时间,简崇逸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还有梦里,为了洛长平闯入火场的奋不顾身。
越想头越疼,画面总是不由自主地定格在,带着大火往下砸的房梁。
她仿佛回到那天。
原本是要出去玩,换了绣坊送来的最新的衣服。临了却看见苏淮生又围着赵苏语打转,没看见人家冷着脸一副懒得搭理你的样子吗!气的脚一跺,直接跑回家。
可是迎接她的不是父亲严肃中带着笑容的宠溺,不是母亲嗔怪中带着温柔的怀抱。而是铺面而来的大火,夹杂着毁灭世界的高温。
他们那个时候,会是什么样呢?
父亲在察觉到异样时,一定努力的去尝试踹开门窗。在毫无反应的漫长时间里,一次次消耗的力气在越燃越呛的浓烟中消失殆尽。
他用力抱着咳嗽不止的母亲,身先士卒的挡着扑过来的火焰。他忍着蚀骨的疼痛,直到怀里的母亲被烟熏到晕过去,他才忍不住哀嚎一声,流下一滴清泪。
但很快,这滴泪也被火焰蒸发的毫无痕迹。
“长平,你在里面吗?”
简崇逸的语调。
洛长平整个人都埋在水里,听见这个声音惊地一颤,打出一片水花。
冒出头伏在浴池边大口大口呼吸,看着门的眼睛红的滴血。
从桶里出来,身上的水一滴滴往下打在地上,一步一个水脚印。
从架子上拿下衣服,直接就那么套上去,一层层的裹紧。无视那种黏腻不自在的感觉,打开门。
简崇逸看到她眼一亮,随即不满的摇头,“头发怎么不擦?这样会受寒的。”
进去拿绞发布,招呼她坐过来,轻柔地替她擦头发,“这样会疼吗?”
洛长平坐的笔直,看着镜子里的他,粲然一笑,“疼,怎么会不疼呢?”
简崇逸立马放轻些,脸上的慌乱和自责在听到她接下来的话时僵住。
“什么时候开始让人看着我的?”
他不回话,洛长平嘴边的笑容在彼此的沉默中逐渐消失,目不转睛的盯着镜子里他的脸,“为什么要杀害无辜的人?那个门房,我的父亲、母亲,全洛府一百三十余人。”
简崇逸皱眉,布一丢蹲到她旁边,拉着她的手让她身子转过来面对着他,“谁在你面前瞎说的?”
“是瞎说吗?”
简崇逸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洛长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向灵动的眼睛也平淡的没有半点起伏。就像,面前站着的是个陌生人。他面上不显慌乱,只是更用力地拽紧她的手,“当然是啊,我怎么会……”
“我也想知道你怎么会。”洛长平垂下眼,“你越解释,我就觉得越好笑。简崇逸,你这样有意思?看着我每天被你耍的团团转,是不是特别好玩?看着我一点点爱上灭族仇人,是不是特别有快感?”
“长平,你相信我,我没有。”
“相信你?”挣开他抓着自己的手,踉踉跄跄的走到桌边。拿起太后给的那些东西,举起来对着简崇逸,“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不是都已经被销毁掉?简崇逸看着熟悉的奏折,眼神一暗,“太后给你的?”
“你还说没有监视我,自己打自己的脸啊。”
手一晃,他的眼珠子也跟着一晃。苦笑,直接用力把那些都丢到他脚下。捏着桌角的指节泛白,转身背对着他,立如化石。“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长平……”
“别说了。”洛长平半靠着桌子,阖上眼,“求你,别说了。简崇逸,你走吧,求求你了,走吧。”
身后没动静。
过了好一会才听他道:“你先冷静一下,我过段时间再来找你。”
再也没了声音,也不会有声音。
洛长平蹲在地上环抱住自己,埋着头苦笑,笑着笑着就逐渐变成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