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敏,信来了,信来了!”奇致快速跑进来,把手上拿的东西塞到周晓敏手里。
腿上被江月嬷嬷强制性盖了毯子,看奇致跑到额角出了汗,周晓敏接过信,没看,先递了个帕子过去。
急忙忙的样子看得她无语,对旁边喝茶的赵清平不好意思的笑笑,拆开了手里的信。
周晓敏亲启:
不知你在锦州可还适应?如有什么不妥,皆可告诉我。
宫中太妃一事,已替你问过他们。回信说太妃一直缠绵病榻,不算是突然暴毙。之前也一直有给六皇子传信,只是他不愿意回来。这次国丧,就算没有你的事,他也必须回京城了。
另,皇上其实一直注意着六皇子的举措,在他身边安插了不少探子。之所以没动静,是想布个大局,一次打得他彻底消失。
他们这些乱七八糟、勾心斗角的事情,你就别掺和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平安喜乐,我们也就都放心了。
尚食堂在其他地方的店铺也开起来了。我把分红都给你存到了‘通行商号’。这是家各地都有的大商行,取钱凭证,随信奉上。
尚温泊留。
看完信,周晓敏有些后怕,沉着脸,端着茶杯小口小口抿茶。
赵清平知情识趣,嚷嚷着家里有事便离开了。
差使了别人去送,让江月嬷嬷她们也离开。奇致有些忐忑的蹲下,握住周晓敏的手,“怎么了?”
信在手里揉了揉,摊开。奇致拿起来,一目十行的快速看完。
松了一口气,“这不是没事吗?”
“不知道,皇帝的眼线认不认识你。”握住奇致的手,“我在庆幸,也在害怕。”
庆幸他还安全,已经远离了那些纷争;害怕他被注意到,早先其他人记住了他。
没想到她想的都是自己。心下一暖,“你放心,我接触得很隐蔽,不会有人发现的。”
“但愿如此。”
就算是发现了,你们的皇帝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奇致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
若是周晓敏来一句为什么,他不能,也不愿欺骗她。怕是又得扯出一大堆事情来。
“太妃的事情并不因为你,这下可以不用天天苦着脸了吧。”
“我哪有苦着脸。见天笑眯眯的好吗?”做作的用力摊开嘴,嘴角都裂到太阳穴给奇致看。
“丑死了。”双手一拢把她脸颊两边的肉肉捏到一起,小嘴嘟起来。
见她不满的哼唧,又过了一会才满眼笑意地松了手。
站起来,抓着她的手缠住自己的腰,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她的长发。
周晓敏把脸埋在他柔软的衣服里。片刻后又道:“谁知道说的真话假话。就算是她们干的,也不会承认啊。”
奇致挑眉,“都是朋友,他们自是不会骗你。别想啦,木已成舟,多想无益。”
“嗯。我知道。”
上次生病过后,不管是奇致,还是江月嬷嬷她们,变着法的哄自己笑,每天都要说,“别多想啦。”“想那么多干嘛。”巴拉巴拉的,生怕她看不出来,那日大夫过来,还说了些什么。
抛开旁人不说,奇致这么温柔的哄着自己,周晓敏自然是没有心去想其他的,每日都无所事事,吃了喝喝了吃,日子那是过的叫一个爽快。
这封信来的不早不晚,尽管周晓敏嘴上那么说,实际上心里也有些宽慰。
只是,还是有些许的害怕,一怕牵扯到奇致,二怕六皇子动静那么大,自己还活着这件事,被皇帝知道。
心惊胆战的在锦州生活了一段时间。
怕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六皇子’。周晓敏每每出门,除了戴面纱,还得涂上黄豆粉。
如此麻烦,她也懒得出去。渐渐地,见她出府,不是去拿钱,就是去找赵清平。
也不知不觉的,大家就都混成了好朋友。
奇致和胡老三混一起,打架来的感情就算了不提。重点是他也能和胡老四混在一起,下棋品茶,干的尽是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中间也收到了不少信。尚温泊的,奶奶的,还有,京城来的。
又是一个大晴天,奇致端着江月嬷嬷炖好的莲子粥进门,一片似有似无的烧焦味就飘进鼻子里。
“这次又是谁的信啊?”
“京城。”周晓敏从帘子后面绕出来,两口甜甜软软的汤羹下肚,美味的砸吧砸吧嘴,继续道:“皇后娘娘肚子非比寻常的大,如今都没法走动了。钦天监说是兴旺国运之胎,太医也说是男的。未出生,皇帝就给封了贝子。”
“倒是好福气。”
“只怕是太招眼。荣宠太过,宫里的人,哪是那么好相与的。”
说着说着,眉头就微微皱起。奇致伸手,按在她眉心处,“她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能想到的,她身边的人能想不到?肯定早有防备,所有人皆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也是。”
见她被自己哄好,眼眉舒展,端着碗喝光了莲子粥。奇致有意打趣,“你这有心思操心别人,怎么都不带操心操心自己的?”
“操心我什么?”周晓敏下意识的问完,心里就想到了答案。有些懊恼嘴比心快,把脸埋在碗里。
“你说呢?”谈到这个,奇致就略微有些不满:“我都变着法的,给你求娶了好几次。正常流程,三书四礼也好;不同于寻常,买花买东西送你也好,不管怎么样都好,反正你就是没点过头。”
憋笑,“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操心操心自己的。”
这一看就是敷衍了,奇致撇嘴,却也不愿逼她太紧,生怕她因此,与自己生了嫌隙。
只是都住在一个府里,人人皆知他们两是一对。他不说,别人也都变着法的说。江月嬷嬷有意无意的劝,就连赵清平也在念叨这个事情。
捂住耳朵,“哎呀你们烦不烦呀。说这个干嘛,我就是还不想嫁人。年纪这么小,谈婚论嫁太可怕了。”
“小?”赵清平一脸不忍直视、恨铁不成钢,“你这都十六了,搁别人家孩子都有了。”
“那你都十八了,不也没孩子吗?”
“我!”咬牙,“可是我十四岁就成婚了啊。”
“……算你狠。”和她对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说完,掀起袍子就往外跑。
赵清平扬声问道:“去哪?”
“回家!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一口气跑回自个儿府里,顺手拉着院子里,正和胡老三、胡老四舞文弄墨的奇致,一同缩进房间里。
莫名其妙看着一脸哀怨的周晓敏,“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这事也确实怪不到他头上,但也不能说完全与他无关。只是催婚催婚的,可太烦了。
手做扇子,在脸边不停的扇啊扇;转来转去的,一看,奇致还一脸懵的站在原地。
烦躁的情绪突然就沉寂下来。上前两步抱住他,“我们出去吧。”
“好啊。想去哪?”
“不是出门,是出去。”周晓敏加重语气,“我想去游山玩水,四处闯荡。我们可以一起看云卷云舒,日出日落。我听说,怀城的油菜花开正好,柳城的排排杨柳也冒着新芽。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她这么说,奇致都有了画面感。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好。”
“你答应啦?”周晓敏惊喜地退开些,盯着他的眼睛。
奇致笑,“你的要求,我什么时候拒绝过?”
“嘻嘻。”眼珠一转,“那我们现在收拾东西,然后离开。”
“江月嬷嬷她们要带着一起吗?”
一想到自己耳朵都听出茧的‘年岁渐长’,‘名誉’,‘嫁人’……,她就当机力断的摇摇头,“我就想和你,我们两个人,度二人世界。”
二人世界这个词,太过暧昧,也太过,有诱惑力。奇致想也不想就同意了,“那,我们悄悄的走?”
“这样,先各自去收拾东西,然后给他们一人留一封信。最后再趁着夜色,离开。”
“好,你说什么都好。”
周晓敏想一出便是一出,反正身上有钱,底气十足。催着奇致回去收拾东西,自己也打开箱子,翻东西。
包袱收拾好之后,就开始写信。这些信的内容啊,每一封都不一样。一想到她们看到信的反应,她就想笑。
只可惜,离开了就看不见了。
半夜三更时,杀人放火,呸,不是,奔向美好二人游的时间到啦!
周晓敏让奇致把信分别放到了屋子门口,忙完之后在假山处回合。
奇致搂着她的腰,轻飘飘地就从墙上翻了出去。
用力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啊,大千世界,我来啦!”
奇致笑着看她,变戏法似吹了声口哨,从巷子里跑出两匹马。
一匹黑的,一匹红的。
枣红色的那匹一看就是上好的宝马,毛发柔顺,光泽亮丽。周晓敏喜欢的抱着马头摸了好久,然后翻身上马,两腿轻轻一夹马肚子,旁边的房屋就开始自动往后退,正合了那句,走马观花。
一口气走出老远地,周晓敏被夜风吹得浑身舒畅,大着喉咙问道:“你哪来的马?”
“你说要走之后,我找借口出门,去马行挑的。”奇致回话,声音也比平常放大了些。“这马我看第一眼,就知道你会喜欢。”
周晓敏摸了摸马毛,舒服!对着奇致比了比大拇指,在他满眼笑意的时候用力一甩马鞭,马儿吃痛,双脚离地的幅度大起大落,惹来一片灰尘。
没有防备,奇致呛了一鼻子。紧了紧马绳,追上周晓敏。
就这样,浓重的夜色里,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有一男一女,一宠一闹,奔袭进了不知名的,想象中唯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