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记载,民安皇帝薨于民安50年。临终前留下遗旨,五皇子谢君流德才兼备,心有大志,继承皇位。
这个结果,显然在衔梅的意料之中。新帝登基不过3日,十三皇子却带头造反,可惜被早有准备的屠少将一举歼灭。至此,尘埃落定,一切慢慢进入正轨。
“你说什么?”衔梅手打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嘭”的一声,“你再说一边。”
莫大夫跪在地上,面上满是惶恐。“只怕是当日那支箭上有毒,潜伏期也比较长,是我技艺不精。王爷自回府,总时不时咳嗽。奴才本以为是普通的咳嗽,却怎么都没能根治。前段时间王爷突然咳出了血,奴才大惊,方才发现王爷体内毒气已经到了肺腑。”
“此事,王爷知道吗?”衔梅此时已经冷静下来。
“王爷知道。王爷他,他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让奴才尽力便可。态度十分消极,奴才斗胆,才来找了王妃。”
“他……”衔梅皱眉,“罢了他也一直都是那么个性子。你来找我,可是有了解法?有些特殊的药材找不到?”
“我,奴才无能。此毒极为怪异,找不到解法。”
衔梅脸一白,跌坐在椅子上。旁边的红桃连忙扶着她,满脸都是焦急不安。
厅内沉默片刻,才听得衔梅的声音,“你先回去。我想想办法,有结果了就联系你。”
送走了莫大夫,衔梅找出积灰已久的那块周才人,不,现在是周太后给的宫牌,叫红桃为自己更衣,行色匆匆进了宫。
侍女无法跟入内宫。所以只有衔梅一人,去见了周太后。说了什么除了她二人无人知晓。只知道衔梅回来后,立马找了莫大夫关起门商量了很久,最后给众人留了信,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到白栀在见到衔梅的时候,捂着嘴巴就哭了出来。“小姐,您怎么,头发怎么变成了这样?”
衔梅无所谓的把胸前飘落的白发丢到身后,拿来纸笔,“你怎么过来了?”
“小姐?您的嗓子?”
衔梅看她一惊一乍的笑着摇摇头,“没事,就是哑了。不用一惊一乍的。”
白栀的眼泪完全止不住,“这怎么能不一惊一乍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小姐,谁做的?”
“不是谁做的,我自愿的。”
“小姐!”
衔梅伸手抱住她,一下就松开,“白栀,大家都还好吗?”
点头,声音止不住哽咽,“好”
“抱歉,你和傅管家在大婚时我不在。”
“没有。我收到您送的礼了。当时一直在想,您怎么就不出现呢?那天,王爷等了您很久,还把自己家灌得烂醉。”
衔梅执笔的手顿了半响,“我啊,不方便出现。你今天见到我的事,谁都不要说。明白吗?”
“可是。”白栀面露为难,“连红桃他们都不可以说吗?大家都很担心您。”
衔梅摇头,“除了红桃他们,谁都不能说。不管是王爷,还是,其他人。”
白栀点头,还在打哭嗝,却也知道劝说不了她什么。陪她到晚上,便收拾东西回去了。
衔梅收拾好明日摆摊的帕子,在书房站了很久。今日见到白栀,让她尘封了,或者说刻意不去想的记忆,都解开了。
听莫管家说王爷的症状,她立刻就想到了周才人。皇后娘娘给周才人下的药,也是这个样子。进了宫,周才人高高坐在风椅上,眼里的光明明灭灭。她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有些好笑。自己这么久都拼了命的在帮她们,结果是第一个被怀疑抵触的。
“衔梅今日来,所求河清王爷的解药。”
周太后转着佛珠,不出声。
“解了王爷的毒,衔梅此生,再不会出现在皇宫,更不会和任何人有联系。”掏出袖子里早就写好的名单,没想到是这样交了过来,“这里,有所有我联络,能为圣山所用之人。今日后,世上再无衔梅此人,就像当初的小太监,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周太后身边的嬷嬷拿走了名单,周太后扫了一眼便叫她收好。“王爷中毒哀家也甚为心痛。不知是什么人这么狠毒。巧了我这里有圣上求来给我的解毒丸,便赐给你,看能不能帮上忙吧。”
衔梅一喜,头磕的很低,“谢太后赏赐,太后万福。”
周太后挥挥手,“这个盒子里,有两粒药。一粒是给王爷,一粒是给你的。可要注意着,千万别搞错了。”
听出她话里有话,衔梅面上淡然,接了药谢恩离开。为了不惹人注意,从以前发现的狗洞里钻进了王府找到莫大夫。可惜关起门来研究了很久,这两味虽是气味和外形有很大区别,但却无毒。具体的莫大夫也研究不到。衔梅了然,皇宫里多的是各种秘药,他知道周太后没这么容易放过自己。
为了稳妥,衔梅每颗药丸都吃了一半,结果第一颗药丸没事,第二颗药丸下毒,头发立马全白了。不顾莫大夫的目瞪口呆,让他拿了药给王爷。
在他的小药庐休息了一段时间,王爷的身子大好,她才离开。此时,她不仅头发白了,常年积攒的内力也日渐消退直到没有,嗓子也不能出声了。意识到这些,衔梅留下信,便一个人到城南租了个小房子。本也想离得远远地才稳妥,但到底不放心,也舍不得。
平静了这么久,没想到还是被白栀发现了啊。手无意识的抚摸帕子上的玫瑰花,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
看啊这太平盛世,都是他的功绩。谢君流,此生,我唯愿你平安。
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见我心情不好,没有下人敢打扰。喊了小东点了灯,不知不觉的,思索间,我在纸上,把这个故事也给完整的写了下来。
直起身子,我觉得这个姑娘真的是很搞笑。她这么喜欢谢君流,却也不说;表现的好像不在乎谢君怀,却为了他一辈子口不能言,身心俱疲。我以后,一定不会同她一样。若是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堂堂正正的说出来。
不过回想起来,这是齐姑说的故事里,名字取得最正常不过的一篇了。听得让人,颇有些气愤。
举起纸,用力吹了吹上面的痕迹。等到他凉透了,再丢到那青铜鼎里,看着他被火焰吞噬殆尽。
恹恹寡欢了几日,下人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知从哪里听来,说是出去走走逛逛,心情就会变好。
小东小西你一句我一句的哄我,好说歹说拉着我出门。我倒也没有抗拒,换了身衣服,难得走出这个偏冷的宫殿,去御花园转转。
远远的站着,就能看到那边有人在讲话。姿色各异的嫔妃,头顶上戴的都是些稀罕精美的首饰,身上的衣服,一个比一个的布料稀有。御花园嘛,四周都是各种颜色的花,簇拥着小道里各位嫔妃,打眼看过去,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更引人注意。
我拉住往前走的小东,悄咪咪的绕过小树丛,躲到了假山和石头的缝隙里。
进去的第一想法是——奇怪。这个地方很隐蔽,前面是重重叠叠的树,走外面压根看不清。也没人会注意这么一个小地方。
可是,它很干净。不仅干净,还有人在石头顶上挖了洞,弄了个小秋千。前有树后有石头,虽然不能用力摇晃,但是也免了一直站着的辛苦。我坐上去,小小的晃动着,看着前面隐隐呼呼的人影,还有时不时传过来的笑声。
此处阴凉,倒是个十分好的避暑之地。有花香顺着风飘进鼻子里,细细分辨还有女子用的脂粉味道。我心想这是谁这么会享受,弄出了这么好的一个地方。不过现在,这里就是我也喜欢的地方啦。
小东四处张望着,一幅惴惴不安的样子。我便不留她在这,差她去给我拿些糕点回去,省的我之后饿了,回宫里也没得吃。
慢慢的这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荡着荡着,我感觉自己快要睡着了。
正打着瞌睡,迷糊呢,听到一声轻咳。
回头,是一身寻常的水蓝袍子的男人。这男人我还认识,就是那天大殿上,让我成了贵人的皇帝嘛。
不理他,揪着绳子继续晃。
他显然有些诧异,看样子,也并不认识我。“喂,小丫头。这是我的地盘。”
我诧异的看了他一样,从秋千上跳下来,低着头,四处看了看。然后又安心的揪住绳子坐回去,扬着头。
被我这番行为弄的摸不着头脑,他疑惑问道:“你在看什么?”
耸耸肩,“我想,这里也没有你的名字啊。你为什么说,它是你的地盘?”
“啧。”他摇摇头,“小丫头有点意思啊。”
鄙夷的看了他一样。突然就想到选秀女那天,他好像也说了同样的话。原来当朝皇帝的肚子里,就只装了一句有点意思吗?夸人都夸的这个,枯燥乏味。算了,我懒得和他多纠缠。瞪了他一眼,从秋千上跳下来,背着手离开了。
我走的这么容易,他似乎有点意外。但也不出声,就看着我,目送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