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圣旨,奇致就光明正大的住进了公主府。
原本流程应该是,在皇帝定下的日子里大婚,娶公主入公主府,同住。可是,奇致等不及啊。他和周晓敏都不是会在意别人怎么说的人,争取了她的同意后,宴会散场的当晚,奇致就径直搬进了公主府。
下人们都围上来,好说歹说,才让他歇了住在周晓敏旁边,空闲的那座宫殿的心思。
乖乖住进了东殿,对他而言是委屈了自己。但是外界的人而言,那就是逾矩被拦了。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民间传言颇多。大多,是可怜这位尤姿公主。要嫁给一个如此粗俗野蛮之人。一传十,十传百,甚至传到了宫里。
周晓敏和奇致下着五子棋,流霜低声通报:“小姐,将军夫人来了。”
“快,让她进来。”
赵苏语揪着一颗心,想好了一肚子安慰的话,在看到翘着二郎腿,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周晓敏时,咽了下去。
对面正经危坐着一陌生男子,正在剥花生。
从袖子里掏了两下找出帕子,将将捂住脸,“这位是?”
“来了,坐啊。”拍了拍旁边的石凳子,周晓敏顺带坐直,“这是奇致。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赵苏语。”
眉头微微皱起,“你就是那位强行住进公主府的蛮横皇子?”
这话味太冲,奇致有些意外的挑起眉。周晓敏也有些蒙,眨了眨眼,“是我让他住进来的。”
“???”赵苏语更气了,“别怕,我给你撑腰呢。”
哭笑不得,“真是我同意他住进来的。”
“真的?”
“真的啊。”周晓敏看了奇致一眼,“我们早就认识了。要不是他,我也不会答应来和亲的。”
茫然,外加尴尬。赵苏语现在就是很无措,非常无措。以至于她连道歉都忘了,喃喃道:“怎么回事?”
自觉,奇致把装满了花生肉的盘子推到周晓敏手边,站起来往外走,“流霜,带我去看看卤猪蹄熟了没有。”
“诺。”
见流霜带着他走远了,周晓敏才解释道:“我们是一起的。很早之前,我从尚温泊那离开的时候,就住在他家了。”
“这么久了,你怎么一个字也没提过?”
“我那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嘛。而且你也没问过啊。”
“你还委屈上了?”赵苏语气的差点笑出来,“洛长平,你现在、立刻、马上,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一遍。”
“别气别气,我说我说。”乖巧的端茶递水,见她稍微平复了点心情,就绘声绘色的把最开始到现在的事情说了一遍。
幸好以前给奇致和文璇讲故事,积累的经验,原本朴实无华的一段恋爱经历,让她说起来完全不枯燥,甚至还非常动听。
听到最后,赵苏语还一度红了眼眶。
手足无措的找出帕子,“也没啥生离死别啊,你哭啥?”
“呸呸呸,不能说瞎话。”擦了擦脸,“我是觉得,长平长大了。这些年,我真的错过了你好多。好不容易见着了,马上又要分别了。”
她这么一说,又实打实的掉下眼泪。周晓敏突然就,意识到了离别。
奇致无聊的等了好久好久,赵苏语才从周晓敏的院子里出来,只是红着脸,匆匆跑了。
他打招呼的手停在半空,皱眉,迅速跑进去想看看周晓敏。
他一进去,就被周晓敏扑了个满怀。
将将站稳,顺着她的长发,“怎么了?”
“我回来一趟,又要嫁给你。”语气里满是惆怅和委屈,“以后山高水远,就会真的生疏了。”
“写信。我去找尚温泊买一只鸽子,专门用来给你们写信,好不好?”低声哄着她,生怕她突发奇想就不嫁了,“你要是想她了,我就带你回来玩。”
“唔。”虽然有人小心翼翼的哄着,但到底还是有些伤心。
晚饭用的都比平时少些,郁郁寡欢。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好多天,直到白沙支支吾吾地跑到她面前,想说啥也不敢说。
看不得她这个样子,放下笔,“说吧,什么事?”
“那个,那余嬷嬷,带着之前您收下来的几个丫鬟,送去了奇公子那里。”
“哦?”手托住下巴,“奇公子说什么?”
“奇公子当时没说什么,估计是不知道她们来干嘛的。晚间的时候她们突然换了暴露的轻纱,在奇公子屋子里唱歌跳舞。气的奇公子够呛,直接让侍卫把她们丢到府外了。”
“噗。”周晓敏第一个笑出来声,“他倒是狠心。”
“小姐,那些个丫鬟还坐在门口哭呢。围了一大群的人,指指点点。她们穿那么点,也不害臊。”
“哭什么?这种事,不成功难道不应该灰溜溜的走吗?”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但是……”
“你赶紧说。都开了头,还遮遮掩掩的。”
“她们嚷嚷着,奇公子碰了她们,公主不高兴,让人把她们丢出来了。”
“嗬,有意思。”低头一笑,手腕一转,继续拿起笔画画。
白沙焦急的跺脚,“小姐,您多少出去管管啊。”
“别着急,这事,轮不到我出手。”
她说完,就定了心,画着不成型的画。徒留白沙一个人,着急的不行,最后小跑着往外走,想喊人把她们嘴堵上。
可惜,她带来的人最终也没能派上用场。
奇致在门口,衣冠楚楚的拉了一堆侍卫,让他们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这个事情,然后以污蔑公主为由,把她们送进了衙门。
见她们一个个被拖走,薄纱在地上很快就摩擦的破碎不堪。围观的男人是挪不开眼了,女人却唾弃无比。有对象的扭着对象耳朵拉着回家,没对象的鄙夷地往地上吐口水,提着篮子一扭一扭的走了。
没了热闹看,人群很快就散开。白沙兴奋的小跑回正殿,“小姐,奇公子带人去把她们都送到衙门了。”
“真狠。”失笑摇头,没想到他是用这个法子,干脆利落。
“是啊是啊。”白沙一蹦一跳的附和了几句,又说起奇公子当时有多么威风,处理的多么解气来。
说到口干舌燥,自家小姐脸上还是一点淡淡的笑容。突然意识到什么,“小姐早就知道奇先生会去处理?”
“嗯。”点头,“这种事,不管我怎么出面,都少不得落个善妒的名头。尽管不在意,但奇致也绝对不会愿意别人议论了我去。自然,也会积极去处理。”
“哈哈哈还是你理解我。”
一过来,就听了周晓敏这番话的奇致开怀大笑,走到她旁边握住她的手。
白沙见状,带着笑退出去,关上门。
“在画什么?”
“梅花。”
看着这十分像是大树的梅花,奇致默了。果断决定跳过这个话题,“我把乱七八糟的人都处理掉了,你不打算奖励我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有些意外他会说这个话,侧头看着他。
收敛笑意,一字一句认真道:“专心备嫁,做我最美的新娘。”
知道这段时间,让他担心了。周晓敏抬手,覆住他的,“好。”
周晓敏心思活,喜欢东想西想。只是奇致这么说了之后,她就当真收了心,认认真真的待嫁。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直等到了成亲的那天。
大崇国的规矩,是真的繁琐。
一大早,她就被按着,换上了厚重的戏服和沉重的发饰,几乎是被拖着,一步步往外走。
要干的第一件事,是祭祖。
城南的皇陵,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周晓敏一路摇摇晃晃的坐着轿子过去,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抬头看了看遥遥看不见顶端的楼梯,嘴角一抽。低声问旁边的余嬷嬷:“我走上去?”
“祖宗面前,公主噤声。诚心祈祷,慢步走上去。”
那可不得慢步嘛。要是快了些,估计一口气喘不上来,就交代在这上面了。
她本来,身体就不算是特别好。现在,拖着沉重的身体,没走几步就开始喘了。
撑着腿走了几步,半强迫的被余嬷嬷拉着,好不容易能看到头了,停下来,满头满身的汗,腿都在抖。
一大群的官员在两遍站着,举着玉牌目不斜视。皇上一本正经龙袍,坐在龙椅上。
周晓敏头都在疼了,就想瘫在地上躺着。
余嬷嬷接着道:“跪!”
“跪什么?”惊恐出声,结果人压根没打算理她。反倒是她这么没规矩的大喊大叫,惹得离得近的臣子皱了皱眉,暗道果然是小地方来的,乡野村妇。
碧嬷嬷帮着忙,直接把她按下去。趁机伏在她耳边轻轻道:“按规矩,公主需要一跪一叩,以表诚意。”
“???我拒绝。”周晓敏小腿肚都还在打颤,跪着爬可还行。
这个规矩,之前怎么就没听说过。碧嬷嬷说了那么多,天天念叨,怎么就是没念叨这一条啊?
要是她嚷嚷了,周晓敏就去宫里说了。
算了,都爬到这个地方了,就咬咬牙,跪过去吧。自我说服,努力的一步一磕,重落轻碰,挪到了皇帝面前。
旁边是钦天监的声音,“吉时到,起。”
周晓敏头重脚轻的被扶起来,眼冒金花。
接下来的流程她是真的进行不下去了。余嬷嬷和碧嬷嬷也没想到她有这么脆弱,一边一个搀扶着她,完成了剩下的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