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敏也是同等份的震惊。耸耸肩，“奇致说他们就是这么相处的，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这个解释，勉勉强，大家都接受了。江月嬷嬷拿着之前准备的礼品单，坐下，“小姐，荷乙毕竟是一国之主。我总觉得，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
“我知道。”周晓敏点头，“我会万事小心。”
“小姐也不需要多想，天大的事，奇公子还在那呢。”流霜麻利的摆上了奶糕，“快尝尝这个，刚刚他们送来的。”
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唔，好甜啊。”
奶味很浓，捏起来感觉硬硬的，咬下去却很软。周晓敏很喜欢，一口气吃了四五块。再喝上一杯奶茶，人生圆满。
人生地不熟，奇致不在，她也没有出去玩的心思。只是坐在屋子里，看看书。顺便，等奇致回来。
熬了一上午，没等到奇致，倒先等来了传召的人。
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不笑，看着很是严肃。虽然脚上穿着长武州的平牛头鞋，身上穿的却是大崇国的长史服饰。
“见过尤姿公主。传平晴长公主令，请公主过去，共用午膳。”
平晴长公主。见到这位嬷嬷，周晓敏心里就有了猜测。这下，得到了证实。
话说回来，这位平晴长公主也是一位奇人。真要论起来，她才是真真正正，太后的女儿。
在太后还是贵妃的时候，她及笄那年，许了京城常氏为妻。据说那几年夫妻和睦，公主府里欢声笑语不断。
只可惜好景不长。常氏后来，不知怎么爱上了一个妓女，非要纳回去做妾。这在寻常人家没事，可是他是驸马。
大崇国有规矩，驸马不可纳妾，不可入仕。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一度成为皇室的笑话。这平晴长公主也算是个狠人，直接就请了和离书。将常氏赶出公主府，任他娶妻娶妾，再无瓜葛。
就这样，之后就一个人熬到了双十年华。也算是个老姑娘了。那一年长武州的使者进宫，带着年少的荷乙。当时他还是八台吉。
不知怎么就遇到了去宫里给贵妃娘娘请安的公主，一眼万年，闹着哭着娶来了的平晴长公主。现在，她是荷乙的二娘娘。
而这荷乙也确实宠她。不仅给了她独立的一个城池，配上府邸之外。还允许她对外声称，自己是平晴长公主。不以娘娘自居。
她知道的这些，也都是碧嬷嬷耳提面命的告诉她的。记得当时，碧嬷嬷还高高在上的道：“那等蛮荒之地，就应该给我们尊贵的公主如此待遇。”
按道理，周晓敏也是应当去拜见她的。只是不是现在，而是她和奇致成亲后。
有些疑惑，江月嬷嬷已经上前。把自己手腕上周晓敏赏赐的流纹翡翠镯滑到那位老嬷嬷手上，“不知嬷嬷是否知道，长公主找我们公主，所为何事？”
反手就把镯子卸下来，还给江月嬷嬷。“不必如此。就是难得来了个京中人氏，公主想要拉着聊聊天。”
见状，周晓敏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江月嬷嬷就退了两步到周晓敏身后。“嬷嬷请吧。”
老嬷嬷点点头，走在了最前面。
也不知道平晴长公主是什么时候从自己的地盘上来到这里，周晓敏心里还有些许的忐忑。
跟着老嬷嬷走了老远，才抵挡二娘娘府。她这里的四角屋檐，在一片白茫茫的帐篷里格外突兀。
院子并不大，一眼都能看全。老嬷嬷拉着她在西厢的门口停住，敲了敲门，低声道：“尤姿公主到了。”
过了一会，屋子里才有一声暗哑的回应，“让她进来。”
“公主请吧。”
捏紧江月嬷嬷的手，“我一个人吗？”
“里面也只有长公主一个人。”
她都这么说了，周晓敏也不知道能说什么。最后只能抿了抿唇，推开门进去。
屋子里面的排布倒是简单，和当初，她在尚府的那间小佛堂，颇为相似。
她进去，先行礼，“尤姿见过平晴长公主。”
平晴长公主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很轻，语速很快。直到念完，才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坐吧。”
“多谢长公主。”
拘谨的坐在旁边，一动不动。
见她如此紧张，平晴长公主倒是先笑出声来，“是个好模样的。难怪奇致那么喜欢，闹腾着要抓紧娶回家。”
“长公主过誉了。”提到奇致，她眼神一闪。怎么，平晴长公主的语气，如此熟稔。
“你信佛吗？”
摇摇头，“我不信。”
“我也不信。”笑着看了周晓敏一眼，“别用这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我这一生，见过很多人信佛。”
“寡言安分的太后；精明强干的贵妃；家宅不宁的宗室福晋；善德传名的富贵夫人；包括我自己，也念了许多年的佛。不过，这都是些为寻片刻魂灵寄托，安抚我心之人。
未曾悟出佛音，也未修得佛心，甚至连善意恶念，也不过在瞬息喜怒得失之间。哪怕每年大把银子散出去赈灾做法，最终也绕不过一句‘心中无佛，缘木求鱼’。更遑论崇佛根本——虔诚。”
“从来，我只信我自己。”
她倒是个明白人。周晓敏对她的好感莫名多了几分，温声道：“这样，也挺好的。”
“可我真的见过一个人，她信佛，带着满心的虔诚。”转了转手里的佛珠，“这人你可能也认识，就是奇致的母亲，琼三娘娘。”
奇致的母亲，信佛？怎么，都没听奇致说过。按下心里的想法不提，回道：“我确实，也听奇致说过一点。”
勾唇，“那你想不想听一听，从我的角度，看到的琼三娘娘的事情。”
垂下眼，“洗耳恭听。”
“那这，就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了。那会，我才二十岁。”
跟常氏和离之后，平晴长公主就一直呆在自己的公主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也不见。
所以当时，京城里来了个使臣，还要选公主和亲的时候，她也丝毫不知情。
是贵妃，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带着当时还是八台吉的荷乙，进了公主府。
美其名曰，是公主府富丽堂皇，让使臣住再好不过；实际上，就是不希望后宫妃子的女儿被和亲，抢了在皇帝面前出风头的事情。
平晴听了下人通报，贵妃娘娘来了。便立马出去迎接，就看到了陌生的八台吉，还有跟他一样穿着奇装异服的下人。
“见过母妃。这些都是哪里的人？竟然敢在殿前失仪，穿的都是什么东西！”
“平晴！”贵妃娘娘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这是长武州的八台吉，跟着使臣一起来，欣赏风景的。”
当时尚且年少的八台吉已经和现在差不多的没规矩了。皇帝问他为何而来，他就说自己想看看大崇国的风景。唬得在场人一愣一愣的，把他当傻子。
平晴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不可思议的重复道：“不远万里，看风景？”
上前一步，八台吉下巴一扬，“有何不可？”
“没有什么不可。”贵妃娘娘已经抢在平晴之前说话，“这长公主府是整个京城里，最好看的府邸了。当年，是本宫和皇帝一起，精心布置的。八台吉想看，不如就此住下。舒适方便，还能让您体会一下我们这边的风土人情。”
点头，八台吉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就这么无视掉旁边的平晴，决定了这件事情。
一肚子怨气，送走了贵妃娘娘。平晴长公主眼不是眼鼻不是鼻，喊道：“这世间还有这样的事情。你要住进我府里，却没得我的同意。”
“这是贵妃娘娘安排的。公主若是有问题，找娘娘说去。”八台吉好歹也是家里最末的皇子，宠着惯着长大的，完全不受这气。拉着旁边穿着小厮服装的人，就往贵妃娘娘说的那殿内跑。
这人，居然还会拿母妃来压我。平晴咬牙，心里已经想出一万种方法，让他‘好好’记住这段时光。
旁边的嬷嬷上前道：“公主刚刚可有看见，台吉，他抓着小厮的手。”
气昏了头的平晴，自然没注意这些。这会听嬷嬷这么说，才依稀想起来，刚刚，好像确实是这样。
瞪大了眼，“他不会是，龙阳之癖吧。”
嬷嬷缄默，不知道。见平晴自己站在原地念念有词半响，才无奈的提点道：“那是要和亲的皇子。贵妃娘娘带到这来，估计不是看看屋子这么简单。”
她都能想到，平晴何尝，想不到呢。垂下眼，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反正万般，都是母妃安排。要嫁便嫁，要离便离，与我又何干呢。”
知她心里苦，嬷嬷强迫自己脸上勾起笑，岔开了话头，“这绣坊给您做的秋衣来了，要不去看看？”
“好啊。我倒要看看，被我骂了三四次之后，能出什么样子的来。”
很可惜，被骂了三四次之后的绣坊，交上来的衣服还是没能让平晴公主满意。
尽管比起之前的，已经非常的精细了。到底还是被她扔了回去，顺带对着送东西的丫鬟胡骂一通。
心情，突然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