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魄石?如鹤,你可确定?”
申如鹤叹道:“这不过是一个推测,是最坏的打算。如果真是木魄石,史公子又当如何应对?”
史兼清依旧不解道:“人操纵五神石不是极为困难么?史鼎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操纵木魄石?”
申如鹤凝望着这废墟疮痍,摇了摇头:“罢了,我还是进去看看青龙吧。希望这么大的变数之后,青龙尚在。”
史兼清没有说话,默默跟在了他的身后。悄无声息地伸出一只手挡住他,护住他。
“不必了,史公子。”申如鹤察觉到了史兼清的动作,轻轻推开了史兼清正打算揽住他的手臂,“在这里,史公子大可放心,青龙是不会伤害我的。”
史兼清满眼惊悸:“为何?”
一道闪烁着灼灼金光的烈焰符印从他额前浮现,将他苍白的脸映得满是红光。
“朱雀符印。”史兼清颓然地笑了,“如鹤,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我都忘了,你的那个师尊,原本就是朱雀所化?是她还在庇护你么?”
“我的师父,便是南阳峰玄暮,前生已矣,逝者难追。”申如鹤淡然道,“史公子不妨想想,人转生千回,究竟几重父母?到底还是今生罢了,前生的事,有又什么裨益呢?”
申如鹤转向青龙墓,额前的朱雀符印依旧光彩灼然,但比起刚才略微黯淡。仿佛已经化成了点点光斑融入在了空气之中。
“青龙墓此去凶险,史公子还是等在外面才是。”申如鹤凝望着史兼清,沉声道。
史兼清不满地撇了撇嘴:“你这是做什么?你还是不相信我!你以为就算遇上了危险,你能逃得出来,我就不能么?”
说着,史兼清猛然抬起一只手,申如鹤对史兼清毫无防备,一时不慎,竟然让他这一掌重重拍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只觉得一股强劲的封印之力灌入自己体内,将体内的灵力挤压,压缩,归于异丹之中。运转的灵流终归平静。他体内空空荡荡,再无灵力波动。
“我现在已经将你重新封印,你现在让不让我去?”史兼清笑眯眯地道,顽皮地把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语气神情间皆是满满的自得。
申如鹤哭笑不得,良久,才叹了口气。
“走吧,史公子,我们已经没有时间耽搁了。”申如鹤慢慢道,“上了青龙墓,我们便知道这一切的真相了。”
其实至于究竟是不是木魄石作祟,已经不重要了。
四灵若在,亦足以弥补五神石的空缺。
但若四灵泯灭,那便是万劫不复。
申如鹤很清楚:现在西方白虎操纵伥鬼,被玉琅带入天界;南方朱雀早已陨落;北方玄武更是早早登入天界;现在依然羁留在尘间的,只有一个青龙。
青龙堂的祖辈对青龙有恩,青龙便承诺守护青龙堂世世代代,永不归于天界。四灵之中有一灵尚存,便可撑起上古四灵联手镇压鬼界的大阵,这是最后的,也是最决绝的选择。
二人进了青龙墓,青龙墓里一片死寂,不过草木凋敝的没有青龙墓外的那般厉害。许是青龙墓中木灵力极为丰富,促使草木自行复原。或是能葬在青龙墓中的人远比葬在青龙墓外的少,因而毁坟之事并不明显。
青龙墓中的泥土呈现一种近乎于暗褐的红,似乎被大片大片的鲜血浸润过,然后又凝固了一样。风低啸而过,卷起一股又一股的血腥气,熏得人昏昏沉沉,比起魔鸾谷中的焦土,青龙墓的场面更为惨烈阴森。
这么看来,青龙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申如鹤思忖着,同史兼清慢慢前进着,他们必须步步小心,万万不得激怒青龙。虽然他有朱雀的符印傍身,可青龙与朱雀至少上千年没见了,千年前的情分到如今还能剩下多少呢?
“史公子,探查。”申如鹤突然停下了脚步,言简意赅地道。
史兼清释放出灵识,脸色微变:“这里有禁制,灵识一旦放出来马上就被吞了,根本探查不了什么。”
申如鹤微微一笑。
“你笑什么?”史兼清不解。
“有禁制,看来青龙还在。”申如鹤解释道。
史兼清长出一口气:“那就好。”
不过他没有看见申如鹤的脸色又沉了下去。虽然说青龙还活着,但是怎么样的活法,是活蹦乱跳还是苟延残喘,那便不得而知了。
申如鹤在曾经的一次除妖中,到过青龙墓前,那时青龙墓草木葱茏,生机勃勃,泥地上也不是这般满浸了鲜血般的红。
死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血?这血只可能是青龙的。虽然青龙体型庞大,但要是丧失的这么多血的话,就算活着也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地上层层叠叠布满了藤蔓,这些本应该埋藏在土下的藤蔓现在半浮出土,就像一群勾连交缠的蚯蚓,让人看着就头皮发麻。
这是青龙墓的另一重守护阵法,名唤青龙须,顾名思义,这是由青龙脱落的龙须所化,一旦缠住人除了将它粉骨碎身,不然它是决然不会松开的。龙须会拖着入侵者沉到青龙墓深处的那血池之中。
这些都是青龙堂的传言,青龙墓只进不出,青龙堂中替祖辈扫墓之人一般都是寿数将近的老者,此生只扫一次墓。扫完墓后便自动进入自己的墓中,以俟终年。
二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空气中的血腥气陡然浓郁了起来,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大湖,湖水呈现一种类似于红宝石般澄澈空灵的红,在日光下折射出明媚的光彩。
“何人擅闯此处?”
与此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湖底传出,虽然低微沙哑,但余威尚存。
正是青龙。
申如鹤顶着这龙威勉强向前走了几步,朗声道:“晚辈凤凰之后,朱雀之徒,求见青龙前辈。”
红湖中突然巨浪翻腾,一股更具压迫力的龙威直逼申如鹤而来,完全落在他的身上,申如鹤虽然勉强凭着出色的身法闪开了正面冲击,但还是受了余波的波及,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一缕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下。
史兼清见状,登时闪身挡在申如鹤身前,抽出凌寒,直指湖心。他周身霜华漫天,周身十步之内的青龙须上落满了白霜。
就在这时,湖中巨浪更为汹涌,一个巨大的青碧色龙首抬出水面,黄澄澄地大眼睛瞪着申史二人,一见史兼清手中凌寒,青龙的眼睛中多了一抹愠色。
“擅闯青龙墓者,杀无赦!”
青龙阴沉的声音响起,地上的青龙须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飞快蠕动起来,像蛇一样缠住了申史二人。
史兼清面色严肃,一剑斩下,剑光所过之处,青龙须寸寸断裂,剑锋锐利,所向无敌。
“史公子,不必如此。”申如鹤见史兼清动了真火,强忍着伤势,扑上去按下了史兼清手中的凌寒,喘着气道,“青龙前辈,我们没有恶意。”
“如鹤,你别傻了,刚才它都快把你杀了!”史兼清眸底尽是戾气,他扶起申如鹤,很不满意到这个时候申如鹤还拎不清替青龙说话,“我不许任何人在我面前对你下手,就算他是四灵之一,他也要付出代价!”
说着,史兼清凌寒剑光大放,震开申如鹤,依旧决然地指向青龙。
青龙大怒,仰天长啸一声,一股青碧色的吐息直奔史兼清而来。吐息所过之处花草皆失去生机,化为枯枝。
史兼清丝毫不惧,一剑挥出,一片片霜华散成无限幻影,就像刀砍脆瓜一般将霜华尽数撕裂。霜华散落,漫天雪白,在这修罗炼狱之处更显纯洁无暇,格外壮美。
“青龙前辈,史公子,先停一下!”申如鹤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总算将朱雀符印放了出来,火红的符印在漫天冰霜中熠熠生辉。他艰难地走到史兼清身旁,被青龙震伤的内腑疼得厉害,每一步都牵拉着伤势,仿佛全身各处都被打碎后再重新组装。
史兼清见他脸色苍白,连忙弃了青龙,跑到他身边扶着住他,脸上尽是责备与担忧。
青龙一见朱雀符印,也收了手,敌意稍稍减轻了些,他想起了申如鹤的开场白,心中也渐渐相信了几分:“你是朱雀那老东西的弟子?”
申如鹤点点头,半靠在史兼清身上,费力地喘息着。
“你别以为虽然我与朱雀那家伙几千年不见就不知道她的底细了,朱雀就有一个徒弟,这徒弟在一千年前就死了,你又是谁?”青龙眼中精光一闪,不过这次没有放出龙威。
就在此时,阿金从乾坤袋中飞出,停在申如鹤肩上,目光冷然,扫了青龙一眼,仿佛恨不得将青龙焚成灰烬。
青龙一惊,脱口而出道:“原来是你!”
阿金没理他,关切地用喙啄着申如鹤的脸,将灵流注入申如鹤的体内,替他调理着气息。
“你往那边去,别缠着他!”阿金恨恨地瞪着史兼清,“你以为你是谁?一天天地缠着他,封印了他还保护不了他,真是废物!”
要是换了以前,史兼清早就怼了回去,但这次他什么都没说,让申如鹤往自己肩头靠了靠。
“阿金,别说了。”申如鹤觉得震伤的内腑疼痛稍稍减轻了些,勉强抬起手抚摸着阿金的脑袋,“阿金,以后你怎么待我,便怎么待史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