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当年鬼界与妖界勾结作乱世间,掀起腥风血雨,常年动乱,民不聊生,各大门派虽然齐力镇压,但始终不见成效。一日一位人界大能梦见一道神谕:只要用五种精纯灵力炼制出五行神石,便可将鬼界封印。
当时人们无计可施,只得按照神谕办事。虽然风波一时平息下来,但这五行神石所蕴灵力过于庞大,聚在一起亦可重新开放鬼界。当时虽然封印住了鬼界,但不代表没有漏网厉鬼游离人间,一旦这神石被他们所得,人族恐怕就要面临又一场生死浩劫。
所以当时众人达成统一意见,将这五行神石镇压在天音馆正殿中。不想有一年天音馆中有人渡劫,雷劫将天音馆正殿劈成废墟,又有普通人上山打柴,以为天音馆废墟是哪个前朝旧迹,把镇压神石的盒子当成了古董,将其变卖。后来有经历了王朝更迭,匪乱频仍,这五行神石分散在各处,谁也不知道它们的确切位置。
“这就奇了,那为何当年不把这神石都毁了?”史兼清皱着眉问。
“留着它们自有留着它们的原因,前事已渺,不可揣度。”申如鹤悠悠道,突然觉得脚底像是踩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不由得俯身一看,是一枚蓝幽幽的小石头。
这小石头还在放着光,显然不是经风吹日晒雨淋自然形成的石子,这光不显眼,在晦暗的林间若不是仔细观察极有可能忽略,石子经过了精心打磨,表面光滑清凉,但要是细细体会竟有点儿阴森森的意味,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石子绝非俗物。
石子的下方打磨的平整,隐隐能见到“火幽”二字,不知是原本如此还是经过风雨摧残,这二字模糊得很,不费点儿力气很难看出个究竟。
草丛间不只有这块蓝幽幽的石头, 不远处的躺着一只编了一半的树枝篮子,正是江晞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
就是这地方,没错了。
“内蕴灵力,外环鬼气。”史兼清接过石子看了看,啧啧称奇,“这也太……”
“离奇诡异。”申如鹤替他补充了下半句,突然道,“应该没错了。”
“只是不想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被随便丢在地上,要是鬼门大开,后果不堪设想。”史兼清只有在分析问题时才会表现出与年龄相符的成熟,他摩挲着石子,细细感应了一番,眉头锁得越发越紧了。
申如鹤道:“无妨,若是珍藏密敛的容易让人起疑心,更容易找到其所在,这也未必原来就在这里,极有可能是积年沧海桑田使镇压它的封印失效,再附在什么山精野怪身上到这里的也未可知。”
史兼清颔首表示赞成,不过他依然皱着眉,似在想什么事情,良久,他才轻轻吐出两个字:“潋滟。”
申如鹤很快就明白史兼清是什么意思,潋滟剑灵怨气虽重,但原本的灵智也是高出寻常灵器一等的,单论作祟一事若不是有什么东西暗中控制,很难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无差别攻击修士。
潋滟在史兼清背上轻轻嗡鸣着,如怨如诉,恰似午夜梦回间少女悲婉的哭声,哭得申如鹤心一颤。
恢复了神志的潋滟现在看起来像个可爱的少女,乖巧地趴在史兼清背上,但申如鹤总觉得潋滟对史兼清不像前辈见晚辈的慈祥,更像是下属对于上司的尊敬。
这就奇了,潋滟是冰落的佩剑,怎么都是祖宗辈的,为什么会对一个小辈毕恭毕敬?申如鹤忍不住多看了史兼清好几眼。
“你在想些什么?”史兼清眉头总算舒展了些,看得不是那么别扭了,“我看不出你的想法,你得告诉我。”
“没什么。”申如鹤收敛心神,道,“我刚刚在想一件可怕的事。”
“哦?可怕的事?”史兼清问。
申如鹤道:“五行神石散落在各处,若是都如这般散在明显的地方,只怕有心人得到它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你收好了这火幽石,任凭那人费劲心机也打不开鬼界。”史兼清倒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鬼界封印的都是些鬼界高层,拦不住本事低微的小鬼,就像网子留住大鱼放小鱼一样,你那个程师妹,倒是应该仔细留神。”
史兼清脾气臭,但眼力极佳,玲珑诀可不是白修的,他看出来的事十次有九次是精准无疑,另一次擦边而过。这样想着,申如鹤不禁发问道:“此言何解?”
“活人就算女子,修鬼道,乃至阴年阴月阴时生的元阴圣女,身上也不可避免带着活人阳气,而这程泠,不仅身上一点儿阳气都没有,阴气比当今最出色的鬼修还要重上几分,只怕是……”史兼清顿了顿,“是鬼界在人界中的卧底。”
“哦?卧底?”申如鹤轻笑道,“不瞒你说,当年我师父也这么怀疑过。”
玄暮主张有教无类,管他精英愚傻,牛鬼蛇神,妖魔鬼怪,只要肯跟着他学习,一向倾囊相授,再所不惜,只可惜,不少慕名而来者一看玄暮的带徒方式就望而却步,敬谢不敏。
虽然玄暮不是散养式,但十天半个月不露面是常态,一旦露面,就是一通暴揍,美其名曰考察实战实力。拜玄暮粗暴教育方式所赐,申如鹤的轻功能把同龄人甩过十八条街。江晞也没少受玄暮这般“指导”,这小子见了玄暮的影子马上连大气都不敢出,设下十八般诡计想方设法逃离地狱。
申如鹤与江晞的拜师都是被迫的,程泠却是主动拜在玄暮座下,一时间这道新闻传遍了南阳峰各处,就连山脚下的耗子精都能把这事讲得绘声绘色。若是程泠是人身则可成为一段美谈流传,但美中不足的是,程泠刚一步入南阳峰时就被玄暮发现了鬼身身份。可这对师徒也很有趣,玄暮只字不提程泠的鬼身,程泠也一直未曾吐露身份,师徒之间保持着惊人的默契。
“卧底首先是要收集情报,只不过我们南阳峰几乎是四大门派中最末的一等,到南阳峰来她也查不到什么。”申如鹤轻松地耸了耸肩,掂了掂手里的火幽石。
史兼清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程泠的身份,你们南阳峰还有谁知道?”
“除了师父和我便无人知晓,我们南阳峰虽然不在意妖魔鬼怪之流,只要一心向善,勤加修炼就好,但为了防止同门倾轧排挤还是对他们的身份保密的。”申如鹤道。
史兼清又点了点头,申如鹤也不知道他对自己这话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半晌,他才轻声说了一句:“走吧。”
“去哪?”
“查案。”
申如鹤明白史兼清的意思,虽然他们找到了火幽石,但火幽石只是令史兼清身中幽冥鬼火的罪魁,但不是令潋滟异变的祸首。沾染鬼气之物只能放大怨念,但不会滋生怨念,换而言之,若是潋滟原本平和安静,断然不可能是如今这般下场。
遥想当日,血月横空,魔鸾降世。魔鸾与鸾凤一脉同出,擅火擅声,正巧魔鸾作乱之地正是靖水宗管辖地域,所以那时的靖水宗宗主亲自出山,并带了几个得力弟子——疏影、清浅、暗香。
至于她为什么要带这三个弟子,诸人都心知肚明,这三个弟子将会是继承她靖水宗宗主位置的最有力人选,而魔鸾一事,正是试探他们谁可担宗主之位的契机。
谁知这一去竟然无归。冰落与三位弟子由此人间蒸发一样失踪,宗主的位置就落在了那时资历最高的上官贞身上,上官贞正是现任宗主,史兼清的师父。
“师祖一事,正是师父之憾,如今你我二人发现潋滟,倒也是巧缘,可否……”史兼清憋了半晌,终于不打官腔,坦率直接地问,“你去不去?”
“去。”申如鹤爽快地回答,他隐隐觉得了却这桩冰落案,比他在前几生所做的任何事意义都大。
“你这么听他的,可别被他给卖了!”阿金在一旁扑棱这翅膀,愤愤地大叫,申如鹤什么时候冷落过她这么长时间?还不是那个史兼清,老缠着申如鹤说什么废话!
“阿金,乖。”申如鹤眼中掠过一丝柔情,抬了抬手,阿金顺势落在他的手臂上,亲昵地啄着他的袖子。
“这还是三足金乌么?怎么像个呆头鹅?”史兼清看着人鸟和睦的景象,表情怪异,“这傻鸟有什么好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公不公母不母,真丢金乌的脸!”
“呸!我是堂堂神兽三足金乌,就你这种人才天天和那只老王八在一起鬼混!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真不错,当真不错!”阿金尖刻地回敬道。
一人一鸟又开始剑拔弩张,申如鹤连忙抖了抖手中的乾坤袋:“阿金!再说你就回你的乾坤袋去待着!”
不是他刻意偏袒,而是他知道要是以同样的方法对史兼清他只会闹得更凶。对于这种情况,谁有理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最快平息争端,
阿金马上闭了嘴,委屈巴巴地用小脑袋蹭着申如鹤的脸,做出一副“我什么都没说”的可怜表情。
“好了,安静了。”申如鹤拍了拍手,俨然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史公子,你的身体现在还有无不适之处?”
史兼清满面羞红,显然是想起了昨夜之事:“当然没事,本公子是何等修为!你就这么盼着我出事么?”
“无事就好。”申如鹤点了点头,“我们要是一起行动,就有劳史公子隐藏一下自己的身份了。”
史兼清不解地望着他,脸更红了:“申如鹤,你是嫌与我在一起丢人么?我告诉你,我虽然现在排名在你之下,但马上就要超过你了,你迟早也得在我下面!”
任这孩子发过脾气后,申如鹤这才缓缓道来:“史公子,如鹤并非此意。如鹤只是在想,目前贵宗与南阳峰尚且处于敌对之势,我们都是代表了各自的宗门,若是在一起行动被有心人撞见恐怕会引发无妄之灾。”
“谁怕谁?我……”
“史公子,若是传到你我两方师父耳中,后果史公子可想而知。”申如鹤这话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告诫意蕴。
第一世他就是未曾避讳此事,传出去在修真界闹得沸沸扬扬,那时他们居无定所,双方师父也找不到他们,但上官贞不知为此事大闹了多少次南阳峰,以至于他回去的时候南阳峰都是水淹青山的惨状。
史兼清终于闭了嘴,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