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天谴印未求飞升
姜妫2020-06-18 18:153,810

  残阳如血,暮色笼罩着南阳峰,主峰上的大殿被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芒,金砖玉瓦,富丽堂皇。

  “师父。”申如鹤站在殿前,恭恭敬敬地施礼。

  门没有开,只有一句淡淡的声音传出:“去罢。”

  这就是玄暮的一贯风格,散养式教育,三不原则——不开门不相见不多言。当然,这仅仅是对申如鹤而言,因为在他的三个弟子中只有申如鹤具有自保之力。

  “冰落案也是为师耿耿于怀之事,你若能查得水落石出也是一件大功德。”玄暮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急躁是兵家之忌,此案尘封多年,不要心急,慢慢来。”

  申如鹤应了一声,转身欲走。

  玄暮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口吻颇为担忧:“如鹤,你体内的异丹还好么?”

  “我命由天。”申如鹤轻声道,他最多还有六年的时间,不过他不想对玄暮说,毕竟玄暮还在满心希望地给他寻找破解之法。

  “为师一定会给你找到压制异丹的方法,那时候你一定可以像常人一样修炼。”玄暮道。

  但愿如此——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申如鹤眉间掠过一丝苦涩,不过转瞬即逝。

  “多谢师父了。”申如鹤平静地注视着那一轮斜阳,斜阳寒草,重门深掩,当日他体内异丹暴虐稍稍平息下来时,从断崖小屋窗棂中的一瞥:那时的斜阳与今日无异。

  他与史兼清回合时,史兼清已经坐在大柳树旁睡着了。

  史兼清天生肤色冷白,倒不是像申如鹤冷冰冰的没有人气,他的脸经斜阳的光一打反而显得白里透红,别有一番说不出的清夭风流。

  “史公子?”申如鹤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史兼清含糊地应了一声,继续睡觉。

  “史公子?”申如鹤看着史兼清那张脸,不知为什么突然起了促狭之意,他举起扇子,用扇坠子上的流苏轻轻挠了挠这沉睡的美人。

  史兼清一爪子把扇子扒拉到一旁,迷迷糊糊道:“雪融,别叫我,让我再睡一会儿。”

  雪融?听到这个名字,申如鹤一怔。

  史兼清动了动,潋滟剑从他怀中滑落,铿然落在地上。史兼清这才反应过来,懒散地揉了揉眼睛,慵慵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申如鹤,声音立马提高了一个八度:“雪融?申……申如鹤?”

  申如鹤摸了摸脸,郁闷地想:自己有那么吓人么?他这脸虽然冷了些,但还不至于能把人吓到这个地步吧?

  “你……你干嘛这么晚才下来!你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了多长时间嘛!”史兼清那张冷白的脸不知为什么涨得通红,他一把捞起潋滟,气鼓鼓地道,“我告诉你……你要是误了时辰我……我有你好看!”

  申如鹤习惯了这家伙的无理取闹,好说歹说,硬是把这孩子从地上劝起来了。

  幸好这孩子没娶妻,不对,就算娶了他老婆也得跟他和离!

  虽然斜阳半落,不过妖魔鬼怪多趁夜间捣蛋作乱,倒也是无碍。

  申如鹤在前面走,史兼清在后面跟随,阿金被收入了乾坤袋中,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喂!你要上哪去!”史兼清挥了挥潋滟,语气里把“你到底行不行”之意发挥得淋漓尽致,“我问你,我师祖一案你要从哪查,从什么查?这么瞎走胡乱走,你等着妖魔鬼怪自己撞你扇子上啊!”

  乌黑的潋滟剑上火光点点,那夜申如鹤给它的火星束缚依然没有完全被潋滟挣脱。

  “我劝你最好是别乱动潋滟,我的烈阳扇不仅能束缚它,暂时还能困住潋滟的怨念,你要是乱动让潋滟怨念释放,我不认为它依然能给你面子。”申如鹤摇了摇扇子,慢悠悠地道。

  史兼清果真不摇了,他加快几步与申如鹤并肩而行:“你,你到底要去哪?”

  “去当年魔鸾诞生之地。”申如鹤道。

  魔鸾诞生之地是冰落一行人最后出现之地,冰落一案几乎没有疑点,但没有疑点才是最大的疑点。

  一切都要从根剖析,去伪存真,方能看清本质。

  魔鸾诞生之地在靖水宗管辖地的最南端堕晖山魔鸾谷,他们现在在南阳峰主脉,相距千里,山高水长,一路艰险,密林中说不定隐藏着多少山精野怪。

  “我不去!”史兼清突然停下来脚步,闹起了孩子脾气,“那里什么都没有,去那有什么用!”

  “什么都没有?你敢断言?”申如鹤问。

  史兼清倔强地点了点头:“没有,就是没有!”

  “没有”就是“没去”或“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的意思,申如鹤一琢磨,愈发坚定了去一趟堕晖的念头。

  “喂!你没听见我说的话么?那里什么都没有!连根鸟毛都没有!”

  申如鹤一笑:“山禽飞鸟,这可能不落鸟羽,若依史公子这么说,那里便是连飞鸟都没有,飞鸟不存之地,岂不是疑点重重?”

  史兼清瞪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还是那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一路上所见都是荷锄晚归的农夫,虽然忙了一天汗流浃背,不过他们精神都很好,大声算着今年的雨水与收成,留下一路爽朗的笑声,两人的心绪也在这路笑声中好了起来。

  ……

  三日后,堕晖山,魔鸾谷。

  看见魔鸾谷时,申如鹤默默地收回了三天前驳斥史兼清的那句话。

  果真连根鸟毛都没有!

  魔鸾谷万里焦土,不见草木,裸露的岩石上尽是烟熏火燎的黑痕,放眼一观谷中黑白分明,黑的是焦痕,白的是森森白骨,着实是一幅阴森可怖的黑白画。

  一具巨大的骨架横在魔鸾谷中央,脊骨弯曲,骨骼粗大,隐隐能看出其中涌动着的乌黑的魔气,应该是那魔鸾的尸骨。

  现在日上三竿,视线明朗,将这景象一览无遗,但要是晚上来,月色朦胧半遮半掩,那可真是一场人间噩梦。

  申如鹤咽了一口唾沫:“我……”

  史兼清站在一旁,一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表情。

  当年那一战确实惊天动地,但谁曾想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魔鸾果真凶残好战,一疯起来连自己的家都不要了!再换种角度,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要家有什么用?

  莫非当年冰落案本就没什么奇怪的,冰落一行人与魔鸾同归于尽,为修真界的安宁而英勇捐躯?

  申如鹤马上否决了这个念头:冰落素有高风亮节之名,要是单纯地战死,纵然会滋生怨气,也不会滋生对人的怨气。

  想着想着总没有头绪,申如鹤抬头一望,远处似有什么闪烁着微弱的亮光,再仔细看,这微弱的亮光散落一地,有大有小,星星点点,七彩光华绚烂,没有任何被魔气沾染的痕迹。

  这就奇了,在这个受尽魔鸾死后残余魔气侵蚀的地方,怎么可能还有这种东西存在?申如鹤寻光而至,捡起这发出亮光的东西,这东西像是一种奇异的透明宝石的残片,残片上光华流转,残片风化严重,粗糙不平,上面好像隐隐刻着“景”字。

  “你在看这?”史兼清黑袍飘荡,利利落落地跳到他身边,捡起另一块残片,“这是我们靖水宗特有的玄冰,你不认识吧?”

  申如鹤一滞,他是不认识,不过这孩子非得加上后半句么?虽然这样,他也没多计较,淡声道:“是如鹤孤陋寡闻了。现在麻烦史公子把这些残片都收集起来。”

  一听这话,史兼清马上又炸了:“收集这做什么?你来我们靖水宗想要多少我就能给你找多少……”

  “能找到玄冰令牌?”

  史兼清这才瞥见了申如鹤手中那残片上的“景”字,闭而不言,靖水宗的玄冰令与南阳峰的玉令不同,玉令想做多少就做多少,而玄冰令每人一生只有一个,与修士的灵魂紧密相连,令在人在,令毁人亡。靖水宗的修士死后能将玄冰令葬在玄冰冢中,是超度亡魂的特有仪式,这些是靖水宗前辈的玄冰令,史兼清将其带回宗门安葬义不容辞。

  这玄冰令藏得隐秘,从远处看看得清清楚楚,但要是在近处瞅一不留神就可能忽略,再加上这些玄冰令碎得不能再碎,纵然两人眼力过人也费了足足三个时辰才把这些残片统统集齐。

  申如鹤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焦石上,抖出一块干净地白布放在地上。史兼清有洁癖,没有像申如鹤这么大喇喇地坐在说不定落了多少灰的岩石上,他撩起下摆蹲在地上,露出一截羊脂白玉一般的脚踝。

  脚踝上刺目地生着一圈黑索,似古老的符文可在白玉之上,诡异得很。申如鹤心头一震,这个东西他以前见过无数次——这是天谴。

  修士若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便可度雷劫而飞升,但要是中途终止飞升就会惹怒老天爷,但自愿放弃飞升老天爷也无可奈何。但老天爷也是要脸的,不会容许蝼蚁一样的小小人族对它有这等挑衅,为了表示惩戒,老天爷就会在这敢挑衅天威之人的某处留下天谴印,若是那人再厚颜无耻不知好歹求飞升,他所渡的雷劫就会加倍。

  玄暮的腕上有一道天谴印,与这黑索形状几乎无异,只是比它细了一点。

  难道史兼清现在的修为已经到了可以飞升的程度?那他为什么放弃飞升呢?

  “看什么看?没见过纹身啊?”史兼清注意到申如鹤的目光直勾勾地定在自己脚踝上,把下摆往下放了放,遮住了黑索,“盯着人脚踝看,臭流氓!”

  这“臭流氓”的帽子一盖,申如鹤连忙收回目光,继续拼着这几块玄冰令。

  拼接玄冰令的过程决不是什么轻松的事,虽然他们小时候都玩过七巧图,不过七巧图只有七块固定板子,只要把它们拼接到一起就成。可这玄冰令,谁都不知道到底是几块玄冰令,玄冰令上原本刻着什么名字,再加上有的字迹模糊不清,更加大了难度。

  可申如鹤始终无法像应该的那样全神贯注了:史兼清脚踝上的那道黑索始终在他眼前晃动,挥之不去。

  飞升只是可遇而不可求,多少修士大能盼尽一生盼不来一道天劫。而史兼清竟然会放弃这个几辈子都修不来的机会。这究竟为什么?

  “想什么呢?你又拼错了,这两个根本成不了字嘛。”史兼清白了他一眼,将他刚刚组合在一起的两块玄冰分开。

  申如鹤勉强收敛心神,心念微微一动,六腑皆寒,目光也变得冰冷纯粹,毫无杂念。

  经过不懈努力下,第一块拼好的玄冰令终于新鲜出炉,上面刻着的字令他们俱是心头一颤:

  清浅。

继续阅读:第十四章:降死灵冰落归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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