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出现的竟然是冰落的女弟子清浅的玄冰令!
令在人在,令毁人亡。
两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继续手中的工作。
果真,“暗香”与“疏影”两块令牌接连被拼出、复原,三块当年绝代天骄的玄冰令在魔鸾谷中灼灼发光。
自然,白布上剩了一些残片,这些残片是真真正正的残片,只能透露这些依稀看出“冰”“落”二字,但由于其碎得太厉害,两人连将其拼成一整块都是难事,更别提将其复原了。
“看来师祖师伯们真就命陨于此了。”史兼清看了看那三块令牌,眸光一滞。
申如鹤知道史兼清不好受,谁看见自己同门身陨都免不得物伤其类。虽然冰落的玄冰令残损得不像样子,不过他还是竭尽全力按照形状将残片排列,尽尽人事。
谁知这一排列竟出了问题,在“落”字处只残损了一小块,但却有一大块带有“口”字右下角的玄冰令,难怪这怎么拼都拼不上。
若是如此,这玄冰令是五个人的,第五个人则是这块带有“口”字玄冰令的主人。
当年冰落一案难道还有第五人在场?
显然,史兼清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指尖触过那一块多出来的玄冰令,神情微微一变。
“根据水元素的湮灭迹象可知,这玄冰令是与三位师伯的玄冰令同一时间破碎的。”史兼清探测一番,“玄冰令表面未曾沾染魔气,都是纯粹的水灵力,应该是自然破碎,或是被水灵根修士打碎的。”
“也有可能是自己弄碎的。”申如鹤补充道。
史兼清愠怒地瞪了申如鹤一眼:“神经病啊!自己捏碎自己的玄冰令!”
“把所有可能都想到总是好的。”申如鹤补充道,“免得思虑不周将可能排除后乱了阵脚。”
史兼清似乎想到了什么,竟然没有继续反驳。
“那这出现的第五人,史公子可有高见?”
“黄昏。”史兼清道,“黄昏是当年师祖门下的一名女弟子。”
“关于她你了解多少?”
史兼清一摊手,摇了摇头:“除了姓名性别一概不知,只在靖水宗的藏书阁历代弟子姓名簿中见过这个名字。”
史兼清说是冰落的一位弟子,并没有说那是“师伯”还是“师叔”,原因就很值得探索了,除了犯过大错被冰落逐出师门外,申如鹤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将这人从靖水宗生生抹去。
玄冰令碎成这样,那冰落及其弟子肯定活不了,等烈阳扇的控制一过,潋滟剑估计又会在身边闹得鸡犬不宁。
想了一会儿对策,申如鹤叹了口气:“史公子,我们降灵吧。”
招生魂,降死灵,这是修士的必修课。虽然招魂也能招得来死魂,但魂魄撕裂的就束手无策了,所以对于必死之人,降灵还是为上策。
降灵唤来的的灵识,灵识就算有一丝前来也能提供宝贵的线索。再者说,申如鹤不管事招魂还是降灵都必须请出鸣凤,不管是谁的残魂,遇上鸣凤的凤凰真火只有被焚烧殆尽的份儿。
想到靖水宗前任宗主的残魂在其徒孙面前被鸣凤烧成灰烬,申如鹤不敢想象场景的美好程度。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无害温和的降灵是首选。
“用剑灵来引回师祖的灵识?”史兼清若有所思道,“你觉得以我们现在的水平,师祖的灵识会来么?”
诚然,降灵还需要降灵者的修为水平,若是降灵者的修为比灵识修为低太多的话,降灵成功的可能几乎为零,与一个乞丐去请一位一品大员到家中喝茶的意思差不多。
“不试试怎么知道?若是冰落前辈真是怨气滔天,积年累月无处倾泻,好不容易有人愿听她说话,自然也就愿意前来了。”申如鹤达观地设想。
不出他意料,史兼清又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师祖不是这么没品的人。”
冷水浇着浇着也就习惯了,申如鹤轻轻拍了拍手,撤去了火星束缚。骤然,滔天怨气从潋滟剑身涌出,潋滟尖锐地嗡鸣一声,竟然绕过了申如鹤,径直向史兼清刺去。
申如鹤一惊:潋滟到底是冰落的佩剑,虽然怨气极重,但剑灵好歹也是顺从冰落的灵识的,为什么会直接向着自己门下弟子扑去?
史兼清慌忙抽出凌寒应对,双剑相接,铿然一响,山谷拢音,金属碰撞声不断在谷中回荡。史兼清被打得措手不及,谁曾想初见时还对他亲近有加的潋滟竟然直接对他出手,剑法狠厉,剑剑直刺要害,丝毫不留半点情面。
“申如鹤,快点!”史兼清大叫道,不断躲着潋滟的攻势,修真界讲究见剑如见人,潋滟当前相当于冰落在前,按照规矩,史兼清只能招架,不能还手。
“阿金,助我。”
阿金会意,上下翻飞,翩跹而舞,熟练地在地上布下了降灵法阵。
“史公子,把潋滟逼到法阵中。”申如鹤命令道,声音冷静得不近人情。
冷心诀加持在他身上,使他面色冷淡无喜无悲。他打开另一个乾坤袋,宝光流转的鸣凤琴横在他面前。他把手放在了琴弦上,紧盯着战斗的局势,时刻准备着拨动琴弦。
史兼清不负众望,终于在第一百三十个回合时将潋滟逼入了法阵中,与此同时,申如鹤动了。
明烈的琴声骤然响起,降灵法阵一刹那点亮,申如鹤闭上了眼睛,凭着感觉任由琴声从指尖流过。鸣凤琴与等闲古琴不同,寻常古琴声似流水,清寒柔和;而鸣凤琴激烈高亢,恰似跃动的熊熊烈焰。
一团光茧将潋滟包裹,光茧缓缓升起。光茧就像是一团棉花,或是一团有形状的水,任凭潋滟在其中横冲直撞都只是在表面泛起浅浅的涟漪,旋即恢复如常。
琴声汩汩流出,但法阵中毫无动静。
“你到底行不行啊?”史兼清见状忍不住大声问。
琴声更为激烈地回应了他。
纵然有冷心诀加持,申如鹤也不由得有些慌乱。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以往他弹起《降灵》,刚刚弹过前奏时就能把目标灵识引到阵中,而现在这曲《降灵》已经过了大半,潋滟的灵识依旧迟迟不肯入阵。
除了骄横自大或自恃身份的灵识,其他灵识就算不愿意过来也会弄出什么动静知会降灵者一声,而现在降灵法阵中除了鸣凤琴声静悄悄的,丝毫没有灵识到来的迹象。
要是如此,就只能用这招了。
申如鹤咬破指尖,融化的红玛瑙一般的血珠从指尖滴下,将充斥着红色火元素的法阵染得如同鲜血地狱,触目惊心!
以精血为引,召唤灵识,这是对灵识的极大礼遇,同样会对法阵的效力提高十倍以上,就申如鹤现在的实力而言,加持后的法阵一出,任凭哪个灵识也无法逃脱被召唤的命运。
光茧中的潋滟终于安静下来,一个细细的声音在申如鹤耳边响起:
“汝为何人,何事之有?”
声音很细,但很清楚,申如鹤指尖一震,险些破音乱了琴曲。
史兼清是听不见法阵中灵识的声音的,但他能听得出琴声的变化,这时候能让琴声变化,除了灵识到来还能有什么解释?
“晚辈申氏,敢问汝乃冰落先贤?”申如鹤用古语问。
召唤灵识第一件事确认对方身份,曾经出现过降灵者降灵失误,没有召来目的灵识,反而召来了其他灵识,照着那未知灵识提供的“线索”查案,基本就是南辕北辙。
“正是。”
琴声轻转,曲调转而温和舒缓,似夜半烛光迎风而舞。降灵的时间就在这一曲之间,若是时间过长,过来的灵识难以承受,极易溃散。不过时间限制倒也没什么,一般降灵就是问几个类似“因何而死?”“何地而死?”“弑汝者谁?”“尸身何在?”之类的话,一柱烟不到也就可以将灵识请回了。
问明了对方身份,申如鹤决定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因何而死?”
冰落声音凄凉:“遇刺身亡。”
果真如此!申如鹤心头一震,若是遇刺显然不是魔鸾所做,极有可能是当这一行人除去魔鸾之后油尽灯枯之时遭了毒手。
申如鹤不打算问“何地而死”,因为玄冰令明摆着在魔鸾谷里散落了一地,显然不可能是人为搬过来的。同理可知,冰落一干人的死亡地点就是在魔鸾谷。
“弑汝者谁?”申如鹤问。
对方沉默了。
申如鹤以为冰落没听清,便又问了一遍。
冰落依然保持沉默。
这就奇怪了,冰落既然是遇刺身亡那为什么却迟迟不肯说出那人的名字?难道她根本不知道是谁对她下的手?
“可知为谁所害?”
这一次终于有回答了:“知。”
这不是知道谋害自己的凶手么?申如鹤松了口气,但再去问“弑汝者谁”时,冰落又一次沉默无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