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他说的话吗?”走出审讯室,路垚就问道。
乔楚生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坐在里面的人,方绍舟双手捂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浑身上下充满的悲伤和绝望几乎要从冰冷的牢房溢出来。
他摇摇头,“不知道。”
“我信。”于曼在外面目睹了里面发生的一切,插着兜缓缓走过来。
路垚眉毛一挑,反问道:“为什么?”
二人相视一笑,齐齐道:“直觉吧。”
路垚心里一酸,不服气的哼了一声,“直觉能当饭吃?”
乔楚生耸耸肩,没有回应。
直觉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说当然能够当饭吃。
他从前过的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好人坏人从来都不是看脸能看出来的,也不是看证据看出来的。
有些人表面上对你好,背地里要是捅你一刀的时候可能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所以有的时候,直觉对他们来说,比眼睛更管用。
这一点,对于于曼来说亦然。
路垚嘴上不服气,但心里是相信他说的话,因为每一次乔楚生的直觉都没有出过错,“那现在这人怎么办?照你的意思不就是要放了吗?但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
“先关着吧。”乔楚生在审讯室跟方绍舟大眼瞪小眼坐了半天,也有些疲惫了,伸了个懒腰,懒洋洋道:“行了,这都晚上了一个个不吃东西吗?我知道巡捕房附近新开了一个小摊,据说味道特别好……”
“是吗?那我一定要去尝尝……”于曼似乎根本就没有将案子的事情放在心上,专心的跟着乔楚生讨论哪家饭店的美食好吃,两人说的热火朝天。
路垚看着那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背影,觉得怎么看着怎么扎眼,一点都不觉得饿,“有什么好吃的,我做的才好吃好不好……诶,来了!”
于曼走出去发现人还没跟过来,又招呼了一声,路垚不得不小跑过去跟上。
乔楚生说的那个新开的摊位就是在巡捕房旁边一条街的一间混沌铺子,店面小的很,连人的都坐不下,只有一个厨房,他们吃饭的餐桌还是个露天的。
但这半夜三更,本来就天寒,来一碗热乎乎的混沌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薄皮大馅,白亮的汤底撒了些小葱,还在冒着热气。
路垚挖了一个吹了好一会儿才塞到嘴里,果然像乔楚生说的那样,味道确实不错。
但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另一个人抢先了。
“确实味道不错啊,还是乔探长厉害。”于曼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一股脑的全往乔楚生的身上砸。
路垚初见于曼时,觉得这女人长得漂亮说话又好听,作为一个一起办案的搭档还算不错,但一天相处下来,心里就觉得有点变了滋味。
原本那些好听的话在自己身上很好用,现在放到了别的人身上,尤其是乔楚生的身上他就有了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笑眯眯的趴在乔楚生面前,说出的话的用意再明显不过,“我刚调来这里,很多地方还不熟,有事还要多多麻烦乔探长了。”
路垚心里窝了一股无名之火,胃口少了一大半,丢下手中的勺子,故意呛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找什么乔探长,好吃的好玩的当然要找小爷我啊。”
“那行,以后就有劳路少爷了。”本以为于曼是在勾搭乔楚生,但她这么简单的答应了下来,反到让路垚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丢人了。
饭桌上的两人你来我往,就只有乔楚生一句没说。
他将自己碗里最大的一个馄饨放到路垚的勺子上,无奈道:“快吃吧路少爷。”
那馄饨又大又圆,路垚看着就觉得自己的胃口突然又好了。眼睛一弯,一口塞进嘴里,果然好吃。
结果下一秒,乔楚生就又夹了一个馄饨放到了于曼的碗里,责备道:“还有你。”
路垚咀嚼的嘴瞬间就动不了了,感觉那自己含的就是块石头,一点不香了。
他把馄饨往勺子里一吐,头一歪,气鼓鼓道:“难吃死了。”
跟个耍赖的小孩一样。
乔楚生跟他待在一起好些日子,早就习惯了他这喜怒无常的毛病,刚准备哄他,又被一阵骚动打断了。
馄饨店铺的旁边就开了一间赌坊,这会儿夜深人静,里面的喧闹声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既然是赌坊,那么输了不给钱的总是比比皆是,但凡经过门口,总能看见几个。
今天从里面被赶出来的不过是千千万万中的一个,没人有去管这个的闲工夫,但在茶余饭后免不了多了点好奇心。
路垚眼睛一撇,那门口一个喝的烂醉的男人被人粗暴的扔出来,身上被不知道被踢了少脚。
这会儿天早就黑了,隔着老远连人脸都看不清。
“什么时候上海醉鬼这么多了?”他看了一眼就回过头,没当回事,跟前些日子的事情联系起来还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揶揄了一嘴。
不过这说完倒是让他想了起来,那人的身形都挺像他上次遇见的醉鬼。
可不就是方然吗?
乔楚生显然也想到了,馄饨也不吃了,去躺在地上醉的跟滩烂泥一样的人扶起来,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打在他的脸上,“喂,醒醒!”
路垚听着那声心惊胆战,想着这方然醒了之后的脸估计能肿成馒头。
好歹一个不愁吃穿的方家二少爷,怎么一个经营有道,温和礼貌,一个不是喝酒就是赌博,还常常暴跳如雷。
他踢了那人一脚,好笑道:“还真是巧啊,怎么每次都是在这种情况下碰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