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方绍舟走出了巡捕房,长期处于黑暗状态下让他一时难以适应外面也强烈的光线,他捂着眼睛站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
方然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一看到他就激动的叫了起来,“哥!”
他今天穿戴的整整齐齐,头发还专门去理发店找人打理了,梳的一丝不苟,说是事业有成的精英人士也不会让人有一点怀疑。
但是这张又冷又欠揍的脸在看到方绍舟的那一刻瞬间就松动了下来,眼里放光,三两步跑过去抱住了他。
心满意足的抱了两三秒之后,又突然松开了,一张小脸上全是怒气。
方然捏了捏方绍舟的胳膊,心疼道:“哥,你怎么瘦了那么多,是不是巡捕房里面的都不给你吃的!”
可是哪里是巡捕房的不给吃的,分明是他自己吃不下而已。
方绍舟想起走出监狱的时候乔楚生给他递的一张资料单,“施茵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吧。
施茵……徐岩……林倩……上面写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扎在了他的身上。
本来是高兴的走出牢房的日子,但是那一步就让他怎么也跨不出去。
他抱着那页写了徐岩病情的单子,浑身颤抖,好不容易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嗯”字。
然而光是这一个字就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那是他一辈子的心病。
多少次午夜梦回中,方绍舟都在后悔,没有再施茵备受流言蜚语攻击的时候挺身而出,没有承认那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就因为他的懦弱,间接的造成了施茵的死亡。
他甚至……甚至在知道施茵和徐岩在一起的时候还冲她发火,怀疑孩子不是他的种!
想到这些,方绍舟的心就像被撕碎了一般。
自从施茵死后,他也痛不欲生,日日酗酒,醉生梦死,似乎这样就能够让那些后悔和痛苦变淡。
然而当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和林倩躺在了一起!
方绍舟这时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就是为了将他一步步逼近那个名叫爱的陷阱中。
时至今天,他甚至还记得林倩站在水井边,笑着看他,“方绍舟,难道你想看着我也跳下吗?”
他不想,他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
光是施茵的一条命都令他痛不欲生,哪里再承受的住林倩的这一条命。
天意弄人,从今以后,他恐怕再也无法从自责和悔恨中逃离出来。
回忆如潮水向他袭来,压的他喘不过气。
明明已经快流干了的眼泪,又开始涌了出来。
方绍舟勉强的笑了笑,故作无意的擦干眼角的湿润,“行了。”
他拉住想要冲进去算账的方然,自己已经进了一趟牢房好不容易出来了一点也不想再多事。
“我们……回家。”方绍舟搭着他的肩膀,浅浅的笑了起来。
这个方法显然对他十分受用。方然眼睛一弯,戾气尽散,紧紧的拉着方绍舟的胳膊,“好!”
乔楚生和路垚站在巡捕房二楼的窗户边,清楚的看着楼下黏在一起的两个人,一直到他们的背影逐渐远去。
“你也想到了施茵的孩子就是他的吧。”
乔楚生点头。
“那就这样放他走了?”
然而他却没有继续回答这个问题。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总有一些事情,是旁人知道不了的。
路垚耸耸肩,显然也没有打算继续探究下去的意思。
他又变成了原来的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揉着肚子哀嚎了起来,“我去个厕所。”
昨天晚上他回家看见了前几天白幼宁放在桌子上的零食,一时没忍住多吃了一点,今天早上才发现东西早就过期了,害的他今天一天都在拉肚子。
路垚边在心里骂着边快步往探长办公室后面的厕所跑去。
乔楚生失笑的看着他的背影,开始处理起今天送来的公务。
文件正看到一半,又有人来敲门。
“进来。”他随口应了一声,撇见了趴着门板的于曼。
她今天涂了时下最流行的唇膏,笑起来的时候明艳动人。
“乔探长。”于曼缓缓走了进来,一身警服勾勒出她优越的身材。
她没急着说话,而是手撑着桌子凑到他面前,“你说。这案子破了,三土也拿了钱,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乔楚生越发觉得自己是流年不利,身边有一个小财迷还不够又给他来了一个缠人精。
“行,那你说想要什么?”他放下手中的资料,好整以暇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先说明啊,违法乱纪的事情可不行啊。”
“放心吧。”于曼狡黠一笑,从兜里摸出一个东西。
她看着那东西故作为难的道:“我这刚好有两张电影票,又刚好快要失效了,请问乔探长明天能不能赏脸呢?”
乔楚生皱着眉头看着那东西,没有说话。
“乔探长不肯赏脸?”于曼一脸受伤,委屈的很。
“这可没有。”乔楚生从她的指尖抽出一张电影票,看了一眼失效日期,真的就在明天。
他没急着拒绝,直接实话实说,“那要看看我有没有时间了。”
“你们在干嘛!”
路垚刚从厕所出来就听见两人暧昧的话,一声尖叫拦在他们二人中间,像是只护食的老鹰一样。
于曼不遮不掩,当这他的面贴上了乔楚生的耳朵,暧昧道:“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说完,她便掉头离开。
没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挑挑眉,像是在挑衅一样,“乔探长,明天别忘了啊。”
路垚盯着她的背影,仿佛是在看什么定时炸弹一样。
等到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二人之后,路垚又开始盯起来乔楚生,“你们要去干嘛!”
还看电影!还考虑考虑!
路垚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两颊微微鼓起。
乔楚生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纸在他面前晃了晃,那是一张小小的电影票,正是最近很受年轻人欢迎的爱情喜剧电影。
他叹了一口气,十分为难,“三土,你说,我要不要去?”
“去……去什么去啊!”乔楚生的目光看的他心虚,路垚结巴起来,“你问我干什么?想去就去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