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爹娘
西瓜霜白白2020-05-23 08:403,652

  连川见这冰仙人愿意与他说话,哪还管他说的是什么,径自点头傻笑着道:“好好,我不怪罪。你能不能与我多说几句话?”

  涟韵看着扒在木盆边轻轻摇曳的小火苗,不知怎地竟看出一股眼巴巴的味道出来,心下一软:“你想说什么?”

  连川耿直的问道:“你是我爹吗?我觉得与你很是亲近。”

  “算是罢。”涟韵走到盆边,幻出把木椅,振袖坐到椅上——摆出了要进行一场长谈的架势,“那块黑石从尸身上偷精血,被诸焕丢了。”

  二人大眼瞪小眼对视片刻,“啊,这就没了?”涟韵为何将他的坎坷出生说的如此言简意赅,连川不可置信。

  “那时不知石中有你。”涟韵自觉已经谈完,起身挥散木椅,转身回到木屋。推门进屋前转头对连川轻轻说了句:“到家了,莫怕。”

  连川莫名被这冰仙暖了心,呼出口气,悠然飘到虞连心跟前,得意洋洋:“哥哥你瞧,我给咱俩找着爹了。”

  虞连心被根红绳吊在木桶边,整球浸入药中,奇道:“你怎地还给我寻个爹?”

  魂火飘过去轻撞鬼工球,被玉球弹开又幽幽飘远,“你我都生在那黑石中,那块黑石偷了精血,只我一个用了不成?”。

  连川魂火又悄悄游来:“既一起做了贼,那儿子也是要一起做的。”说完又去撞虞连心。

  虞连心忍不住了,怒道:“你别玩了,我神核突然好痛——这药里放了什么?”

  连川探出一丝神识观察过盆中药液,安慰虞连心道:“是咱爹取了木灵液,化了鬼族秘方十方衍神散,蕴养神魂弥补神识裂痕正合你用。”

  虞连心正是疼痛难耐,问言便嘲讽:“这会功夫连爹都叫上了?”

  “嘻嘻,认了爹,才好让爹给咱们治伤呐。”连川向来脸皮厚如城墙。

  二人一个残一个伤,盆中养伤的日子忒是无聊,便只得打嘴仗消磨时光。

  前世连川过的跌宕起伏,拼命修炼提高修为,只怕再落入另一个天宝道君手中。

  连川又非嗜血之人,也会痛恨自己满手血腥灭人满门,也曾孤立战场心生恍然不知身在何处。天涯海角寻不到一处安然存身之处,何曾见识过什么是岁月静好平安喜乐。

  现下过上这安然养伤的日子,心中只觉惴惴,只怕下一刻便会被人提起来丢出去。内心有些惶恐,连川只能借着与虞连心嬉笑怒骂排遣心中的不安。

  天空中的耀日一日日升起,又一日日落下,始终没人走过来丢他出去。

  三个月里只有一位清冷仙君日日换药,小心翼翼的为他养魂护骨。从“十方衍生散”一直用到“龙仙还魂丹”,化药的水也从木灵液一直换到极品仙灵髓。

  这仙君沉默寡言,面色一日比一日苍白,看的连川好生心疼。想与他交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无数奇珍异宝养得连川魂火大盛,濯濯耀眼。养出一副好白骨,纤小的白骨如金似玉泠泠生晕。

  直到盆中药力将尽,最后一日涟韵竟带着诸焕来了。

  诸焕化成少年模样神色忿忿,桃花眼尾晕着斑斑泪痕,鼻尖微红紧咬着下唇恨恨地盯着连川。

  涟韵轻轻将连川魂火从盆中捧出摆在一颗小小的青色莲花花苞中央,又探手搂出仙髓中那副白骨与鬼工球一起放在青莲叶上。

  一切准备好后,涟韵挽起长袖用力掀起那只木盆。小小的木盆似有千钧之重,涟韵以龙族强悍的身躯只能勉力将木盆撼动。

  连川也没想到自己住了三月的小木盆竟然如此沉重,他扒住莲花花苞,透过花瓣的缝隙瞄着涟韵,轻轻叫了声:“爹。”

  涟韵咬牙清喝“去”,一把掀翻木盆,盆中药液汩汩流向海中,海面受了浓郁的仙力后陡然掀起滔天大浪,清冷仙君恍若未觉,转身抬脚向青莲走来。

  龙君唇边出血,双手微拢将花苞中的魂火捧起,轻轻放到白骨额头,莹润的头骨裂开微微缝隙,流水般纳入紫色魂火。

  白骨双眼中紫色大亮,抬手将身边鬼工球握住,神魂与躯骨这便融合到了一起。

  此时那盆中药液正流干,涟韵吃力将盆放平,一手抱起连川搂入怀中,一手将整株青莲放入盆中,抬手示意诸焕过来。

  诸焕此时只远远站着,不时以手背拭过眼泪。见涟韵抬手,用力甩过广袖重重的踏着沙滩走过来。

  待到盆前,诸焕举手掷了两块甜香的血肉进去,张嘴还是那熟悉的味道:“这龟孙子莫名其妙跑来说是儿子你便信了,不知哪来的破落户竟敢打你爷爷秋风。等这龟孙子好了看爷爷不将他打出屎来。”

  涟仙君听不得污言秽语,抬手在诸焕脑后揍了一把:“闭嘴。”

  连川听着这清脆婉转的骂声险些笑出来,好一只嘴硬心软的小凤凰,打儿子还得等儿子好了再打。

  两块血肉入盆,矮小青莲迅速抽出根茎扎在血肉上,精纯丰裕血气滋养让花茎猛然窜高,嫩青色花瓣舒展,纤弱的花苞被仙力冲开,露出其中萦绕着混沌之气的九层莲台。

  涟韵仔细的将白骨放入莲台,后退一步与诸焕并肩站在青莲前,抬手从袖中取出一只金质小刀。连川从花瓣中伸出右手,按住涟韵持着金刀的手,白色骷髅头颌骨开合,轻声道:“爹,够了。”

  诸焕撇撇嘴,抢先道:“够恁娘,你个龟孙死的就剩一丁点神魂才想起要寻老子们,早干什么去了?”

  涟韵微微一笑,将连川的手柔柔推回,而后右手施力在筋骨分明的左腕上划下,再将金刀交予诸焕,十四五的旖丽少年取过金刀同样用力一划。

  两股金色血液喷涌至盆中,浇灌在青莲花瓣上,顺着花瓣流过横躺的白色骨架,流光一般铺满九层莲台,整株莲花含满了仙血,花瓣吞着连川正要缓缓阖上。

  连川隔着层层叠叠的花瓣盯着二人哽咽不能言,握紧鬼工球,魂火颤抖着大声喊:“爹!娘!等我出来了,我带你们出去玩儿啊。我能带你们去三千界,我会唱好多小曲儿,我跳舞可好了还能耍刀给你们看。娘,你爱唱曲不?你唱曲儿肯定好听。爹——”

  连川最后看到——涟韵脸色苍白,薄唇开合似在对他笑着说“莫哭”,诸焕正一手放血,一手将一对银色龙角和几只金色尾羽放到青莲根茎上。

  是了,龙角凤羽这类妖族至宝向来是活死人肉白骨的妖族圣药。连川这身血脉混杂种族不明,半龙半凤非人非鬼,一世下来也没能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混血仙兽疗伤最好的便是父母精血,泷源内境贫瘠没甚好药,只得让一龙一凤以血肉做药。

  涟韵与诸焕拿着半身血肉催熟地母青莲,借这青莲中的混沌之气复生白骨,又以龙角凤羽淬炼提升连川龙凤血脉。

  如若成功,从此以后连川儿便有真正的爹娘了,不再是那一丝偷盗而来的精血血脉,而是真真正正堂堂正正的龙凤子嗣。

  连川天生天养一世也没想过爹娘该是什么样子,到得今日才明白——爹娘是言语冷淡但内心温柔,是话语难听却暗中关怀,是愿意剜肉剔骨赐他重生,也是最后的那一句忍痛微笑的“莫哭”。

  涟韵与诸焕几千年才勉强复生,当时境遇何等艰难,碰见偷精血的贼丢了出去,未曾想过几千年后还要为这贼催心折肝,斩龙角拔凤羽的救这小贼性命。

  连川神魂晕沉,眼角缓缓浸出一滴血泪,青莲台上漫上混沌之气,腾腾雾气裹着他沉沉睡去。

  待木盆填满,涟韵抬手为诸焕止住手腕鲜血,顾不得自己的左手尚鲜血淋漓,捞起软到在地小凤凰,疾步走向木屋,踹开房门将昏迷的诸焕放上床塌。

  为这暴躁小仙君上药包扎,涟韵才有空闲为自己打伤口。床塌上诸焕翻了个身,猛然“啊”了一声坐起大骂:“刚刚那个龟儿子说甚,他要让哪个唱曲儿?”

  涟韵对这一惊一乍的凤崽子无奈,单手将他摁倒在床上,示意:“压着伤口了?”

  诸焕最爱蹬鼻子上脸,撒娇撒痴的一把好手,如此卖惨的好机会怎能错过。他脱了红色外袍,掀起洇着金血的中衣,示意道:“伤口开裂了。”

  几千年前二人从仙泉中复生,黑龙自然还是一条黑龙,红凤自然还是——凤凰蛋。

  泷源内境没得母凤凰煨这颗凤凰蛋,还是涟韵将他揣怀里暖了几千年才勉强孵出来个没毛的小鸡仔。

  因此诸焕这位暴躁仙君现下芳龄六百七十有三。

  十三四大小的小少年肋骨嶙峋,腹部上一个拳头大的洞正在渗血,涟韵取了药俯身为他撒着药粉,诸焕呲牙咧嘴的喊疼,又边笑边骂:“你他娘听见没有,龟儿子还会跳舞呢,可惜老子看不到骷髅架子跳舞什么样了?”

  “莫说脏话。”涟韵撒完药,随手将诸焕的鞋子脱了,又盖了床被子在他身上。

  诸焕被伺候的舒舒服服靠在床头,看见涟韵又要出门去守着龟儿子,急道:“守他做甚,你是不是不会喊痛?那龙角还是老子帮忙斩下来的。”

  挨了骂涟韵站在屋中,冷冰冰的人难得有些无措。

  诸焕“嘶嘶”地忍痛,对涟呆子骂道:“滚过来,老子给你疗伤。”说罢,掏出一只红色缠金焰尾羽,叹道:“几百年就长了这几根尾巴,全用在龟爹龟儿子身上了”。

  拈着红羽,沾上手腕残留的金血,抬手在空中虚画个奥妙符文出来。这符文刚成型,尾羽便化成金沙,缠着符文飞向涟韵额角。妙法入额,涟韵额角冒了两只银色小尖角出来。

  “还挺可爱。行了,总算不是条残废龙了。”诸焕挥挥手,虚弱的说完便痛快的晕了过去。

  涟韵顶着初生龙角,冷着脸走到床边,轻轻拂过床头那张没有血色的小脸,叹了一声“嘴硬”。

  涟韵以双指做刀划出一条虚空裂缝,对面汪着小小的两口仙泉水,虚抬诸焕送进泉中。

  刚要捏诀关闭裂缝,从泉水中倏然甩出一条金红色长练,缠上涟韵的细腰,将这仙君卷了进去,虚空消失前隐隐传来一句娇喝“你先来陪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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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不如嫁给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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