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既然自己便能生出个活莲子,自然不需要连川再献身了。听见虞连心有正事,急忙粗声说:“什么正事?先说好,我不要连川同我生莲子了,烛龙妖帝为了这事生好大一场气,日月火轮都砸出来了。”
虞连心听见“连川同我生莲子”这句话,收了脸上的笑,眯起眼睛死死盯着连川问:“嗯?你要同这位生莲子?”
连川头都大了,避开青莲支支吾吾对虞连心说:“没,我没有。前阵子我不是伤重么,只能哄、哄个大夫替我治伤。哎呀哥哥,你刚要说什么正事?”
罢了,连川做过的混帐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虞连心打算以后再同他算账。
“莲先生,您对我与连川的恩德,虞连心都记在心中。请问您对连川的爱护,是否因为我们二人乃是神魔后裔?”虞连心正色问道。
“他第一次入莲台后吸收了混沌之气,我便知道连川不是神就是魔。”青莲认真回答:“人族妖族无法吸纳混沌之气,无法铸就混沌灵体。”
“天道不会允许神魔重现,否则以您的地母之身,何以连颗莲子都种不活。我想带着连川重返三千界。能否请莲先生替我们二人遮掩血脉收敛气息。”虞连心顿了顿,又劝了一句:“妖族不可尽信。青莲先生若是愿意可以随我们一起离开。”
眼看莲子有望,青莲不愿意离开凤凰火海,闷闷说:“我不走,我还有莲子要养活。小世界里没有仙气,莲子长不好的。你们进来我的莲台,我为你们收敛血脉。”
青莲固执,莲子已经成了它的魔障,虞连心和连川劝不动的。
虞连心抱着连川躺进莲台,莲台开始慢慢旋转,连川和虞连心身上渗出丝丝缕缕的蓝紫色雾气。
雾气萦萦绕绕纠缠着主人不愿意离去,青莲压出莲台混沌之气猛烈去撕扯片片雾气。
雾气中传来无数凄厉的嚎叫,像是什么生灵临死前绝望地挣扎。连川听到叫声心中涌上酸楚,眼泪渗在虞连心的颈窝。虞连心摸着连心的脸轻声说:“别怕,那是无数神魔死前的不甘,是血脉中仇恨的传递。”
尖利的叫声缓缓远去,飘荡的雾气被看不到的大手围拢在一起,这只手吃力又缓慢地握起。
浓雾被握在掌中凝结成两滴细小血珠,血珠轻轻点落在连川和虞连心的眉间。
连川的血红魔眼褪去,一对黑眸沉幽幽浮现在他的眼中。
“神魔血脉被我强压进眉心,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你们要以凡人之身渡雷劫登临九重天,借仙气遮掩血脉才能彻底蒙蔽天道的认知。”青莲轻声告诫二人。
连川强忍着全身血脉被混沌之气抽空的空虚感,问:“妖刀呢?还能用吗?”
青莲毕竟是百万年的神族遗植,传承记忆中有魔族以身炼刀的密法:“若非必要最好不要将它放出。它是魔女身躯炼制,使用这对刀会刺/激你的魔血缓慢复苏。”
考虑到三千下界也不是什么安宁祥和的地方,青莲又嘱咐了一句:“若是万不得已使用妖刀,眉心血珠突然黯淡的时候,你就要立刻收回妖刀运功压制。”
“哥哥的鬼工球呢?若是不能随意打开虚空,那我们想离开小世界只能依靠万界门么?”在万界门大开杀戒,容易引起仙帝的警觉。
虞连心抬手制止了连川都追问,扶着连川走下莲台:“莫问了,鬼工球是我的随身之物,莲先生不会知道的。”
连川转身对青莲弯腰施大礼:“今日一别,不知他日再遇将是何时。青莲叔叔,祝您得偿所愿,子孙满堂。连川儿拜别。”
青莲粗声闷闷道:“要走快走,别耽误我生莲子!”
连川拉着虞连心向火海外走去,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青莲叔叔,您肚子里那个未必就是莲子呐!我那外祖母听起来可不象是帮你生莲子的热心人。”
青莲:“……小混账你给我回来,跟我说讲清楚什么叫‘未必是莲子’!”
虞连心嘴角含笑:“我就知道你那番赞同的话是在糊弄青莲。”
连川调皮一笑:“若不将青莲叔叔忽悠过去,你肯替我与它生莲子吗?”大着胆子调戏完自家哥哥,他红着脸,转身急急向凤凰宫逃去。
虞连心也不追他,慢悠悠的走着:“迟早叫你知道什么叫‘生莲子’。”
凰女在凤凰殿里托着一只绿色小鸡放在眼前细细看着:“怎地出壳十多天了还未睁眼?你是不是也嫌自个长的难看?”
绿色小鸡被这话气的“唧”一声,扑腾着跳上女君的肩膀,炸起翅膀,缩着脖子撅起嘴便要去啄这位坏嘴巴的女君。
凰女君:“腿也不怎么长啊……爹娘都是族里有名的美人儿,怎么生的崽子这般丑?”
眼看刚出生的小绿鸡就要被不着调的老祖宗,气的蹬腿翻白眼。侍女面色古怪的进来:“女君,祖地出来一位头顶龙角的少年,说是您外孙。”
便宜外孙来了,凰女揣起地上的小鸡,又端庄地坐在大殿凤首椅上,凝声道:“请他进来。”
连川进入凤凰殿先跪地伏身:“连川多谢凰女君救命之恩。”
凰女抬手抚了一下雪白鬓边,轻缓的问:“你叫我什么?”语气和缓,却莫名透着杀气。
连川是什么人?连川是闻玄音知雅意的一把好手:“外祖母,孙儿好想您!早盼着见见您了。听说您也使刀?”
“哎呦,你这孩子嘴真甜。快起来让我仔细看看。”凰女喜笑颜开,起身拉起连川细细打量。
连川心道:险险捡回一条小命,外祖母变脸的速度好快,不愧是统御凤族妖仙的女君。
他倒是不曾想过祖孙二人论起见风使舵的本事来,其实是半斤八两。
“唔,我是使刀,长剑用起来黏腻,砍人不爽快。”凰女君爽朗的笑了两声,又摸着连川头顶的龙角问:“你孩子长的真好!就是头上怎么只长了角,凤翎呢?”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连川心道:瞧丈母娘对龙族的嫌弃样儿,龙爹你自求多福吧。
他谄媚一笑:“外祖母,我怕凤翎长在头上让人看坏了,把它藏在腰上了。”
唔,“胡说八道”大法乃是糊弄长辈的万金油。
凰女沙场出身从不知道“见外”二字怎么写,掀开连川的亵衣,露出一截雪白细腰。
她看了半天,还伸手摸了两把,赞赏道:“不错,咱们凤族凤翎哪能随便让外人看去,藏的好!哎呦这凤翎长的真好看。”
“外祖母您真好看,我还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仙呢。怪不得能生出娘亲那么华美的凤凰!”
该如何讨一只母凤凰的欢心呢?——夸她美貌然后夸她的儿子。
虞连心和侍女二人面面先觑站在殿外,谁也不敢进去打断这祖孙二人的相互吹捧。
不进去也不行,离别在既,可龙君和凤君还被关在笼子里呢。
虞连心心下惴惴,龙君没讨着好,自己这孙女婿没准今日也要血溅凤凰殿了。
狠狠心迈步进殿,凰女眯缝着眼,看着眼前藏头露尾的白袍人,警戒心大起。难不成是第二个龙君?孙子可是刚出生没多久!
她缓声问着连川:“孙儿啊,这是你什么人?”
连川冲着虞连心偷偷挤了挤眼睛,转身对着凰女笑嘻嘻地说:“外祖母,这是虞连心,是我的朋友。他为了救我瞎了一双眼,您别欺负人家。”
凰女君放下心来:“唔,既然是伤残友人,是得好好对待。咱们凤族绝不薄待有恩人,你可记得了吗?”
“是!孙儿记下了。”
连川得意着冲着虞连心眨了眨左眼,似是再说:“小爷机灵不机灵?”
虞连心对着凰女行礼,低着头说:“女君,在下与连川即将远行,可否请见诸焕凤君道别。”
“嗯?”凰女不解:“呆在凤族修炼不好么?小崽子就该养在家里才对。”
连川趴在凰女耳边说了几句话,凰女点头:“都怪那不成器的逆子,幸苦我孙儿了。也罢,我就放他们出来跟你道别。”
听到连川要远行,涟韵血衣都没来得及换下。二人带着满身狼藉,匆匆进入凤凰殿。
“为何突然离开?”涟韵捏着连川的肩膀,急急问道。
“你说为何?!你们两个孽障闯下大祸,可怜我孙儿还要为你们去了结因果!”凰女想到刚找回来的外孙又要远行,就想暴打女婿。
诸焕连忙挡着凰女:“娘亲,娘亲息怒。我跟这小子谈谈。”
凰女拍着诸焕的头:“胳膊肘往外拐的不孝子!”说完冷哼一声出殿去。
连川一手拉着涟韵,一手拉住诸焕,柔声说:“爹爹娘亲,凤凰火海出来以后我的魔族血统就遮掩不住了。孩儿须得先去三千界修炼,再借劫雷登仙遮盖魔气。”
诸焕红着眼:“遮掩不住就不必遮掩了,我倒看看哪个仙帝敢来我朱天凤族放肆。”
连川轻轻摇头:“娘亲,仙帝且还好说。仙帝之上的那位,百万年前灭杀神魔居功至伟。我和虞连心要瞒的也是它。”
天道掌控着劫雷,就是妖帝也不敢违逆天意。
涟韵明了连川二人是非走不可,他咬着牙红了眼,忍痛道:“也罢!你去吧,我同诸焕在九重天等你就是!”上前一步紧紧搂住连川在他耳边低声说:“爹爹给你的魂戒中黑龙雕像,藏着一缕我的神魂,你可以与爹爹传音。若是遇到危险定要告诉我。”
连川泪珠子劈劈啪啪掉下来:“爹你放心,连川儿定会活着回来。”
诸焕扒拉开父子二人,也搂了搂连川:“你这副模样去三千界不大安稳,凤族有密术能遮掩面貌,你好生修习。”说完往连川受中塞了一颗明珠子。
连川放开父母,后退三步,跪地伏身郑重行大礼:“哀哀父母,生我劳瘁!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连川儿去了。”
连川眼中含着泪,一步一步倒退出凤凰殿,带着虞连心从容行向人间杀伐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