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连心点了几道四品菜肴,一壶瑶池玉酿。上菜后,他顺手递给伙计一枚中品灵石:“楼中满座,可有什么缘故?”
打赏丰厚,伙计笑得暧昧:“二位不是海域人吧?今日是挑春节,东娘挑选贵客的日子。”
三千界各有些特别的节日,连川立时来了兴致:“这是什么节日?有什么特色小吃吗?”
伙计呆了呆:“小吃?没有小吃啊,东娘挑客要什么小吃?”
虞连心低低笑了一声:“别管他,你继续说。”
“东娘可是咱们天留酒楼的招牌!”伙计仿佛吃错了丹药,激动得脸都红了:“她人长的美若天仙,且还身怀异术。据说要能和她春风一度,元婴之下立时便要跨越一个大境界,元婴之上也能增长修为。”
好端端的酒楼弄个女修做招牌,一看就不是正经酒楼。
连川不打算依靠春风一度跨越大境界,也不想让虞连心去和谁“一度”。
他腹诽几句,不想听伙计滔滔不绝的仰慕之词,自己拿了筷子挑菜吃。
味道果然一般。
那边伙计说到挑春节的来历:“每年的七月九日,东娘会在天留酒楼挑选一位入幕之宾,两人如道侣一般过上一年。来年再换新人。因而大家约定了七月九日做挑春节。”
连川嘟囔道:“挑男人就挑男人罢,挑什么春……年年做新娘,倒是和我龙爷爷心有灵犀。”
复而瞪了虞连心一眼:“你今日非要出来,安得什么心?莫不是想当个‘春’被人挑去?”
虞连心谢过伙计,令他离去后,兀自笑个不停,边笑边说:“你近日是怎么了?醋是越喝越多,鸟也酸人也酸,是不是生怕哥哥跑了?”
“谁怕你跑了?该你怕我跑了才是!”连川越想越气,丢下筷子,端起酒杯猛灌一口:“咳……咳咳!什么破酒这么呛……”
虞连心赶忙递给他一杯水,拍着他急道:“瑶池玉酿是封存百年的酒,喝得这么急做甚!”
酒入肚肠,灵力翻涌,连川眼前冒出重影,虞连心的话在耳边拉出长长的幻音。
他身上的气息时高时低,明显是醉了。
秾丽面容飘上红晕,彷佛两把艳刀深深刻在虞连心的心里。
虞连心将他抱在膝上喂水,灵识飘忽遮掩,只怕有人注意到他。
心念飞转,虞连心忽然意识到,自从连川从凤鸟幻成人身,那张惹祸的脸似乎就隐藏了。
刚才的伙计就是心有所慕,也不该对连川的脸没有一丝注目。
难道是凤族天赋?
突然增大的喧哗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开始了,开始了!”
“东娘来了没?”
“别肖想东娘了,别的小娘也不错……”
大堂分成八个区域向外挪动,让出诺大空间之后旋转升到半空。
二、三、四层……依次挪动上升。
天留酒楼变幻过形态,一根硕大的巨柱支撑了方圆十丈的空中楼层。
最终所有楼层叠合在一起,所有客人围绕中心高台,环形而坐。依照所坐楼层的高低,排列远近。
远远看去,灯火辉煌,宾客衣袂翩翩,侍者言笑晏晏,彷若天人围台饮宴。
连川一杯酒醉得彻底,窝在虞连心怀里,叹息道:“哥哥走吧……”一会又落下泪,哀求着:“哥哥别走。”
没过多久,他又改了主意:“哥哥还是走吧……”
心上人为了自己辗转反侧,虞连心又悲又喜,哪里顾得上旁的,运转真元助他化取酒意。
他也太傻了,既然结了同心莲,那么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
怎么会抛下他,自己走呢?这点事憋在心里,迟早会影响心境,应该早些和他好生谈谈。
虞连心生出无限怜爱,低头在那张开合不停的红唇上轻轻一吻,将那些走不走的话堵了回去。
东娘挑客,居然有男子只顾着搂搂抱抱,外乡人哪里知道挑春节的好处?
隔壁桌的客人鄙视地看了一眼,捅了同伴一下,示意他去看。
同伴随意扫过,倏然回转,盯着连川痴痴道:“好美……”
“什么好美?”
“他好美……”
虞连心察觉到有人看过来,指尖微动,星眼闪烁,落下七曜守阵,遮掩两人身形。
鼓笙丝竹响起,乐声缠绵妖娆,好似女子在耳边呢喃,倾诉深情。
中心高台徐徐落下一位遮蔽严实的黑袍人,看体态是位女子。
兜帽两侧倾落的青丝极黑极长,袍下双足玲珑雪白,赤足踩纯黑的高台上,更加惹人遐思。
她以黑纱遮面,只露出秋水杏眸,显得十分柔弱堪怜。
“东娘——选我!”
台下气氛蓦然热烈,有人大喊着东娘的名字,将手中珍宝丢上台。
这是惯例,有意参加“挑春”的修士,灵植、灵矿、灵器都可以奉上,甚至是灵兽也可以。
宾客借此展示实力,对东娘表达爱慕。
东娘会当场选出一件宝物,物品的主人就是她今年的道侣。
至于落选的物品则原物奉还。
因而挑春节同时也是各家族斗富的宴会。
选中了,得享温柔乡,横跨一个大境界,省了几百年水磨功夫;选不中,或借机压敌对一头,或者展现实力招揽些好手,壮大家族势力。何乐而不为呢?
台下气氛堪称狂热。
坐在外圈的修士登不得高层,财力稍逊,大多会拿些普通灵物碰碰运气。
到得内圈修士,竞争开始激烈,灵物品阶节节升高。
那爱好琴剑的白衣公子也在其中,挥出一团彩光上台,喊道:“崔景奉上阴阳万寿丹一枚,求仙子垂青!”
跟他针锋相对的江家子不甘示弱,送上一盏明灯:“上品灵宝孤鸣灯,可攻可守,江氏琛巡赠予东娘。”
明言赠出的东西是不会奉还的。
江琛巡好大手笔!崔景落了下风,咬牙暗恨。
可惜一人只有一次机会。
他心底不服,开口喝骂:“东娘别选他!这家伙练的是童身功法,根本不能破身!”
江琛巡怒道:“放屁!你才是童男功!老子是纯阳道,厉害着呢!”
崔景:“呸……”
台上女子纹风不动,自有管事去处理这种争风吃醋的事。
连川半清醒半迷糊,嘟嘟囔囔闹着“要回去”。
虞连心在他耳边细细说着规定,安抚他:“不往台上丢东西就没事,就当看场热闹罢,好吗?”
“哦……”
连川安静了,虞连心才有功夫观察那位东娘。
一看之下,心神大震!
“东越?”
黑袍女子倏然抬头,目光如电,向虞连心射来。
虞连心五指急转,星力全出,层层加固身周幻阵,将附近伪装出一张空桌的模样。
那女子目光逡巡片刻,疑色稍褪,抬手招来一名管事,指着这边低声询问几句。
管事摇头否认后,女子放了心,重新垂手静立,对台下的讨好声充耳不闻,似乎满堂华彩都和她没甚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