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过三场之后，众人都知道这位小白脸刀术高绝，身法诡异，没人肯来招惹他。
连川只能看向守在台下的星衍弟子问道：“我能不能下去揪几个人上台？”
星衍弟子眼神淡漠，冷声道：“等着。”转身去寻领头人商议此事。
没过多久星衍弟子带着董京过来，董京站在台前大声喊：“一号擂台还有没有挑战者？”连喊三遍，没人回答。
星衍弟子点了一炷香后道：“以香计时，香尽之后若还没人上台，擂主胜！”
连川拣了刀鞘收起双刀，盘膝坐在台上，慢慢翻看妖刀中的天魔舞，越看越郁卒。
天魔舞是这样的——舞者将头发梳成若干小辫，带着象牙作的头冠，身披若隐若现的缨络，下着大红色镶金边的短裙，上穿金丝小袄，肩上有披肩且手执法器。
若是要穿成这样才能入选弟子，连川宁肯拔刀打进星衍门。
随便摆几个舞姿，凑活凑活得了。
一炷香时间道到了，连川背着刀走下擂台。
在去寻虞连心的路上，看到胡不归躺在一张破草席上，一个女童眼泪汪汪的为他敷药。
连川走过去问女童：“你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女童抬头看到连川有些害怕，怯怯答道：“是的，大夫说月儿肚子里长了瘤子，活不久了。”
胡不归红了眼：“哥哥定然会治好你的！哥哥一会便去打擂，做仙人弟子，仙人一定能治好你。”
女童掉了眼泪：“哥哥不要去，你伤成这样月儿怕。”
胡不归盯着连川：“方才是我口无遮拦，还请少侠见谅。不知能否借我软剑一用，用完便还。”
连川慢吞吞地问：“你伤的有点重，不怕死在台上？”
胡不归喉咙发紧，握拳咬牙：“我妹妹还这么小，我得带她去仙门治病！顾不得伤了！”
连川点点头，慢慢说道：“唔，那你可记得还给我。”丢出软剑，又丢下一只玉瓶给胡不归：“这药吃了伤便能好大半。”
胡不归重重点头：“还请少侠放心，定然归还。”
虞连心盘腿安静坐在角落，侧耳细听场内动静，知道连川胜出才安了心。虽说连川刀术高超不太可能会受伤，但是心爱的人要在擂台上与旁人战斗，虞连心自然镇定不下来。
虞连心听到连川做件“好事”，笑道：“你难得发善心，我还当那人死定了。”
连川也笑眯眯的说着：“这人若是死了，他妹妹也活不成，我才不做这等恶事。”又开始献宝：“哥哥，那把软剑正合你用。等他还回来，我就送给你。”
虞连心站起身扶着龙首杖，弯起嘴角：“莫再得意了，天魔舞学得如何？”
连川苦着脸点头：“哥哥你站近些，我先跳给你看。这舞姿势诡异，你可别笑。”
连川顾及虞连心灵识还不能远放，二人几乎贴在一起。
面带愁苦的连川摆出即将飞天的姿势，左手反手在胸口掐出莲花诀，右手臂扭曲伸出脑后，五指尖尖看似好像要去挠谁。
扭腰摆胯提臀，旋身左腿抬高过头。十六式扭缠着四肢的舞式一一跳出。
跳完了连川感觉胳膊与腿都不再是自个儿的。
虞连心不曾想连川能将这支柔美妩媚的舞跳的杀气四溢，咬牙死死憋住即将出口的爆笑，转身抖了两下。回头柔声说：“跳的不错，定能选上。”
连川心有戚戚点头：“也罢，选不上我就打进星衍，小爷的舞可不能白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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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时分，初选擂主决出，除了连川外还有十九位少年男女要上台比舞了。
马车中星衍门领队终于肯从马车中下来了，白衣弟子尽皆躬身，领队恭敬请出一样法器在放场中桌上。法器中不知点着什么香，袅袅飘出青烟。
白衣领队立在场中：“在下是星衍门‘乾’字大师兄林谨言。这场复选测试舞艺，舞艺出众者，炉中青烟会出现变化。青烟不动者淘汰！”
早死早超生，连川又是第一个上台，虞连心将同心球挂在连川手腕上面，权且用玉铃声做个乐器。
还是那个扭曲的飞天姿势开场，清脆铃声响起，连川飞速的旋转，双手合拢十指轻弹，身躯柔若无骨四肢舒展，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姿态。
青烟顺着连川的身体蔓延，星衍门大师兄林谨言也有些吃惊，这少年居然可以勾动道韵香遍布全身。
一舞结束，台下看客激动起来，不知道从哪拿了些鲜花果子丢上台。连川嘟囔：“真似选花魁！”
两位看热闹的大娘低头悄声说：“跳的是真好看，就是那年轻人看着怪凶的。”
另一位回答：“是啊是啊，刚刚还瞪了我一眼呐。”
连川下台，林谨言遣弟子告知：连川过复选，明日从城东出发前往星衍门。
连川将同心球还给虞连心，幸灾乐祸道：“我倒要看看其他人能跳出什么花儿来。”
虞连心在腰间拴好同心球，捏住连川的鼻子：“淘气。”
十九位复选人都是年轻男女，不管会不会跳，站在台子就挺好看的。
因此就算大多数人上台都是舞刀舞剑，台下看客也没喝倒彩，青烟碰见舞刀剑的人就像死了一般，动也不动。
倒是有个眉目深邃腰身挺拔的九尺大汉上去跳水袖舞，台下人笑到一片，青烟也挺高兴的，顺着他的袖子游了一圈就缩回去了。
陆朗行也通过了初选，别出心裁跳了一曲踏浪舞，身姿潇洒矫健，真如海中的浪里白条，也收了不少鲜花果子。青烟也很给面子，选了这位南海剑。
有位穿着花哨的矫健男子踩着秋千，在秋千跳上落下，惊险处也十分飘逸，同样入选。
最后选出两位貌美女侠，一位是中规中矩的扇舞，另一位跳的是飘渺飞天舞。
月上梢头时，六位仙门弟子全部选出。
林谨言坐在马车中召集六位弟子，隔着车帘冷淡道：“明日清晨从东城门出发，每人可带一位随从。亲人，爱人，友人皆可。”说完这话就丢下六人，急匆匆回城了。
虞连川手扶拐杖，慢慢跟在连川身后往城内走去。
身后驶来一辆青色马车，陆朗行坐在车外充作车夫，陆朗行拱手：“恭喜连少侠。”
连川回礼：“陆少侠同喜。”
虞连心低声问：“你坑了他多少？”连川伸出五个手指，二人低低笑了起来。
马车从二人身边驶过，车内传来女声：“死瞎子。”
虞连心赶忙伸手去拉连川，没拉住。
连川只拿着一把刀，疾跑几步借冲力，跃上马车顶，将长刀从车顶直捅进车内，车内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
陆朗行驾着马车，听到那句’死瞎子‘便知道不好，连忙翻身探进车内，拉住车中师妹向车外扯。
若是没陆朗行这一扯，车中的臭嘴师妹就要被连川用刀从头顶捅个对穿了。
现在长刀只从师妹后背斜斜插进肚腹，人还活着。
连川拔出刀从车顶倒吊下来，隔着窗户看向车内痛晕的师妹：“咦，居然还活着！？”
说完就要翻身下车再给她一刀，陆朗行连忙拦住：“连少侠，饶她一命罢。”
连川摇头：“你是打算再替她买一次命？”
陆朗行苦笑：“连少侠，我这师妹身后靠山强硬。她若是死在这里，你我都要惹上大麻烦。”
连川掂了掂手中的刀：“杀了她，我再去杀那大麻烦不就没麻烦了？”
虞连心追上连川，将另一把刀递给他：“走罢，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不值得为她浪费时间。”
连川盯着陆朗行，轻声说：“这是第二次了，第三次你再拦着我，我就连你一起杀了！明白了吗？”
陆朗行脸色苍白：“明白了。我会管好她的。”
连川收好刀，挥手：“你们可以走了。”
陆朗行离开后，连川不解：“哥哥你拦我干什么？”
虞连心摸着连川的头发，缓缓说着：“以后还会有人这样说哥哥的，难道你能都杀了吗？”
“当然，对哥哥抱有恶意的人当然要杀了！”连川歪着头不解地问：“不行吗？”
虞连心正色道：“自然不行。前世我来不及教你，这一世你要记得，如果你要杀死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必须有非死不可的理由。”
“真正的刀客绝不能因为一句不顺耳的话而拔刀。连川儿你不需要做一个正直的好人，但是你得清楚自己是在为何而战。”
“刀是武器，是你的道！先立心而后立道！”
虞连心的呵斥拨开了连川心中的迷雾：“那么前世我到底为了什么而战的呢？皓月吗？不，不是！几千年的仙界生活，细细想起来竟满是迷茫。”
“哥哥，我不知道‘道’是什么，我只想要我们活着，一直活着！”连川语气疑惑：“活着还不够吗？”
虞连心微笑：“自然不够。活着是’道’的基础，为什么活着才是’道‘的方向。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你的‘道’。”
连川抚摸着入凡刀，低声说：“哥哥，我会努力的。你要一直陪着我好吗？”
“当然。我永远在你身边，别担心。”虞连心搂住连川，轻轻吻过连川额头。
连川拉住虞连心的手慢悠悠的走在洒满月光的路上。
身后又来了一位煞风景的。
“少侠，连少侠慢行。”
“嗯？”连川回头看见跳水袖舞的九尺大汉追上来，怀中还抱着胡不归的妹妹。
“连少侠，多谢少侠赠药之恩。在下前来归还软剑。”
“……你是？胡不归？真没想到上台跳水袖舞的竟然是你！”
连川复选没见着胡不归，还当他被淘汰了，没想到这九尺大汉也剃了大胡子上了花花擂台。
连川笑问：“你为何要去跳水袖舞？”
胡不归扭捏道：“连少侠，我练软剑的。因此水袖也能甩几下，只要能进仙门被人笑两下没甚大不了的。”
连川上下打量了胡不归几眼，点点头认真道：“你对妹妹这样好，我很佩服你。软剑送你了。”
胡不归是个江湖汉子，全身上下值钱的只有这把软剑，问言大喜：“真的？”
“唔，真的。明日就要前去仙门了，你好好给妹妹治病就是。”
胡不归十分感激连川，行了大礼才离开，连川拉着虞连心的手慢慢走回客栈。
星衍门弟子深夜了却还聚集在一起。一群人面色严肃，正在听林谨言训斥。
林谨言端坐在主位，脸色沉郁：“门中传来消息，门主前日被蛮人刺客刺伤，受伤甚重，副门主传信蛮人或在金匮城有大动作，要我们尽快带着新弟子赶回。”
左边首位白衣女子问道：“那刺客呢？”
林谨言回答：“被副门主关在门中。”
右首位的矮胖弟子嚷着：“林师兄我们可以召集新弟子，连夜赶路。”
林谨言摇头，冷冷道：“副门主怀疑上京城中有蛮人探子，让我们防备劫杀。连夜赶路不可取。”
说完便起身下令：“王娇，张天意，传令星衍门游历在外的弟子，让他们尽快赶至星衍门。”
白衣女子和矮胖弟子起身道：“是！”
接着凝声说道：“我们明日启程日夜兼程，尽快赶回门内。”
众弟子起身站立凝声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