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祭舞择弟子——”
连川在混混沌沌中醒来,他依稀记得,自从泷源大战后,自己和虞连心落入兑泽小世界。
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跳舞?
连川只想酣畅淋漓的战斗,不想去跳什么软绵绵的舞。
虞连川拉下连川的手劝道:“你老实些吧,星衍门地处两国交界,有得是战斗在等你。”
“我也不会跳舞,如何上台。”连川眼神迷茫。
“唔,这个好办。我记得魔族有十六天魔舞,你从妖刀中翻出来学一学就行。”虞连心表情淡淡。
连川不知十六天魔舞的来头,虞连心却很清楚。
这舞在凡人之中也是赫赫有名——自古国亡缘女祸,天魔直舞到天涯。
魅惑人心直至倾国。
天魔舞是魔族女子的求偶舞。魔女遇见心仪之人,便会精心装扮跳起这支天舞。
舞跳完后,心仪之人若是目眩神迷也就罢了。若是不从,魔女便会由爱生恨,剜心掏肺吃完了转身拍拍手再寻新人。
连川低头看着虞连心的右手食指,闷闷道:“哥哥你的手指为何一直在动?你是不是在心底笑我?”
虞连心心说我不是在笑你,我在馋你。
“好了,你武人出身,现学现卖足矣。”
————————————————————
骄阳似火,越来越多的人向城门外涌来。
星衍门人乘着十几辆镶满各种宝石的华贵马车驶进场内,车后跟着二十多个九尺高的蛮族奴隶。
围观的人群立即安静下来。有年轻人悄悄问身边长者:“为何大家都不说话了?”
长者低头,声音极低:“莫要多言。”
马车中白衣人鱼贯而出,领头之人站在中间,冷冷说着挑选章程:“今日星衍门在上京挑选仙门弟子。此次与以往不同,所挑弟子除身体强健外还得精通舞艺。”
“第一场初选要选出二十位武术高手,第二场复选只选六位舞艺出众之人。”
“年纪要求十三岁到二十岁之间,男女不限。有意参选者往招仙令处报名。”
白衣人说完章程,冷声吩咐董京主持初选,回马车中闭目养神。
虞连心听完章场,扯过比划着扭曲舞姿的连川,搂在怀里低声说:“换张白面出来,要清冷中带着妩媚。”
连川将脸埋在虞连心怀里,嘟嘟囔囔骂道:“什么鬼脸能长成你说的那样?”
运功捏出一张白惨惨的面皮,一对上挑丹凤眼,远山眉间红痣妖娆,妩媚不足痣来凑,左眼下又点了一颗泪痣。
连川自己都觉得别扭,抬起脸问虞连川:“哥哥这样行吗?”
虞连心也看着别扭,虽是看不出哪里不对劲,但就是不大对劲。
“就这样罢。去寻董京,哥哥就在这里等你。”
连川排过队后,顶着白脸来到董京面前:“董大哥,我是连川。”
董京听到熟悉的声音,惊喜抬头却被惊着了:“连小弟?你这是……?”
“大哥,小弟先前遮掩了面貌。”连川笑着解释。
什么样的遮掩能连眼型都变了?
这位连小兄弟胡说八道也不是第一次了,董京也没追究:“小兄弟现在变成这般,是打算上台跳舞了?”
连川提起跳舞便郁卒:“是。兄长目盲,小弟想带哥哥去仙门寻求救治。”
董京登记过连川的铁牌后,拱手致意:“愿小兄弟得偿所愿!”
“多谢大哥!”连川道别,转身走向花花擂台。
擂台上各站着一位白衣人,每个台前立着四个蛮奴,台下人头攒动但是没人肯说话。
场面静谧又诡异。
一柱香后初选开始,五百多位参选人静默入场中。
白衣弟子开始讲述规则:“双人对战,死生不论!落出擂台者败!参选人接受二十人挑战而不落败,既刻入复选。”
“决出六位复选人后,开始第二场初选。依旧是二十次挑战不落败。”
“选出二十位车轮战胜者后初选结束。”
二十次车轮战对体力的考验极大,满场哗然。
有参选者大声问:“敢问仙长,若是被挑战者中途落出擂台是否要重新计算次数?”
白衣弟子冷声说:“不错,无论何人要入复选必要赢够二十场。”
连川摸着下巴想着:这法子还算公平,大家体力消耗都差不多。
场中穿出三声磬响,白衣弟子喊道:“开始!”
连川琢磨着早打早完,也好抽空练练魔舞,背着刀窜出人群纵身跳上第一个台子。
台下人看见一个年幼小白脸第一个跳上雷台,都笑了。
一个满脸胡须刀大汉喊道:“小弟弟,这是第一场武艺比试!你若想跳舞还早了点!”
台下人群中的小声耻笑立刻变成哄然大笑。
“这么丁点大就急着上台送死啦?”
“哎呦,爷爷可舍不得杀他,带回家养大了……嘿嘿嘿。”
连川不打算回话,只要杀几个嘴巴脏的,台下就老实了。
右手从背后拿出裹黑布的长物,轻轻抖出身带黄杨木鞘的百炼钢双刀。左右双手持刀向后甩开刀鞘,冰凉刀身指向胡子大汉。
刀尖向上轻轻抬了两下,示意“来”!
大汉看着连川眯了一下眼睛:“小子有种。”提气上擂台。
养伤这么久早就憋的难受,正好碰上个不长眼的。
“拿他祭刀好了!”连川心中如此向想着,反手向上提起左刀横在身前,右手持刀背在身后保存体力。
大汉看他这架势也知道自己惹上硬点子了:“在下是胡不归,还请少侠手下留情!”
连川抬起下巴示意:“下跪道歉便饶你一命。”
胡不归不肯,啐地道:“看谁先死!”抬手从腰中抽出一团薄如蝉翼的银蛇软剑。
连川看软剑眼馋的很,心道:软剑能够隐蔽的藏在腰中,伤起人来出其不意,倒是可以抢来送给哥哥。
好物在前,连川抢劫心切,也顾不上软剑的‘游走’路子近身危险。纵身前跃几步,将左刀换成正手向着胡不归的头顶抡刀直砍而下。
连川砍到一半刀身被一团银蛇缠上,胡不归以柔缠刚,试图将长刀甩出擂台。连川紧握刀柄,随着着刀身旋身而起。
软剑势柔,顺势而上,长刀刀身上处处可缠。连川不耐,这大汉的剑法怎地如此黏糊?清喝一声:“来试试我的回风拂柳刀。”
这路刀法刀势轻盈如风,正合对付绵软似蛇的软剑。
胡不归咬牙,剑身游走的更快了,一路路银蛇在方寸之间的擂台上乱淌。
连川刀势如春风,丝丝拂过团团银蛇,将蛇群吹开四散。杀散蛇群后,游身靠近胡不归,左刀反手划开挡在胡不归胸前的剑光,刀势微敛刀尖翘起,斜斜捅进胡不归的胸口。
胡不归左手扶着胸口长刀,看了连川一眼,轰然跪倒在地。
不过百招这位软剑高手就被连川捅翻在地,连川甚至还没使出右刀。台下参选者震惊不已,刚才说过荤话的那几位都在人群中低下头,再不敢多言。
连川将左刀架上胡不归的肩膀,手腕轻抖就要抹喉。
台下传来一声夹杂着哭泣的哀求:“请少侠饶过哥哥,我愿替死!”
连川眯眼看去,人群中冲出个女童。女童大约七八岁大小,脸色蜡黄瘦骨伶仃,似是重病在身。
女童跪伏在台下,额头触地哭道:“少侠饶哥哥一命!”
胡不归躺在擂台,偏头吐出一口血沫:“月儿回家去!”
连川低头问胡不归:“你妹妹有病?”
胡不归怒气翻涌,血吐的更多了,呲着血红的大牙气道:“你才有病!老子的妹妹定会长命百岁!”
连川走到胡不归身旁,从地上挑起一团银剑缠在腰间:“这把软剑赎你的狗命。以后若再敢胡言乱语,小爷就割了你舌头。”
连川抬脚踹了胡不归下台,心道看在兄妹情深的份上饶这臭嘴汉子一命。
众人都在围观第一个擂台的比斗,也没擂主去占其余五个台子。现在台下五百多人还在整整齐齐的围观。
连川手腕翻飞挽过刀花,抬刀指着台下,朗声道:“谁再来?”
一一看过方才还满嘴污言秽语的人,刀尖轻点这几位人头:“来战!”
没人敢上台,连川又不能跳下去把旁人揪上来。正在尴尬之时,台下有人应战。
“少侠好身手,南海剑陆朗行前来讨教!”一个白衣剑客飞身上台。
连川近来看见白衣就眼晕,星衍门弟子都穿白衣,根本分不出来谁是谁。现在竞选弟子的剑客,居然也开始穿白衣。
白衣剑客陆朗行上台时身法飘逸,落地的时候姿态却不太好看。因为连川抽冷子给了他一刀,陆朗行若是不来个‘驴打滚’就要被连川砍掉双脚。
陆朗行打了滚儿,站起来后有些委屈:“你怎地不等我站稳就出手了?”
连川也不答话,依旧是左手持刀抡刀如轮,疾风暴雨的刀势落在陆朗行身上。
陆朗行只能挥起长剑抵御刀锋。
连川双刀四尺二寸,陆朗行长剑三尺,一刀一剑相对而持就能铺满整个擂台,二人对战连个腾转挪移的空档都没有。
连川接连劈出疯魔三十六刀,刀身沉重刀势疯狂,先砍懵了陆朗行。
借着陆朗行被刀光逼得手忙脚乱之机,身姿轻盈翻转,跃上陆朗行挥舞的剑尖。
连川一招‘蜻蜓点水’掠过剑尖,踩在白衣剑客头上,左刀向下刺入陆朗行颈窝半寸——再向下就会刺穿琵琶骨。
陆朗行生平第一次被人踩在头上,还拿刀顶着命门。
“唔,你现在站稳了,那我能出手了吗?”漫不经心的话语从头顶响起。
连川心叹站的高就是看的远,现在都能看到哥哥那边了。
陆朗行年少成名,本就心高气傲。方才见着擂台上黑衣少年狂傲不羁,满心不忿,琢磨着上台给他个教训。
现在骑虎难下,放不下身段求饶,也狠不下心拼命。
陆朗行正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挽过局面,台下传来一阵女人哭喊:“放开我的哥哥!”
……
连川玩味的笑了:“怎地今天人人都有个妹妹?”左手施力就要刺下。
陆朗行抖了一下,头上顶着连川连忙说道:“那是我师妹我并没有妹妹,少侠住手!”
连川停了刀,奇道:“你师妹跟你是不是有仇?”
陆朗行讪笑:“少侠见谅,我师妹脑子不太好使。”又试探着问:“少侠能先从我头上下来了吗?”
连川笑道:“刚刚我收了那大汉一把软剑做买命钱,你又能给我什么?”
陆朗行连忙问:“少侠你还缺些什么?”
连川低下头悄声说:“我还缺些盘缠。”
陆朗行见着不用丢命,大喜:“我怀中有两千两银票,少侠自便。”
连川从陆朗行头上跳下来,用刀挑开白衣衣襟,挑着陆朗行的钱袋。挥挥手说:“行啦,下去吧。下次打架时少说点废话。”
陆朗行走后,连川问:“还有人吗?”
众人见连川百招内单刀连挑两位高手,哪里还敢上台,纷纷围去其他五个空着的擂台,争抢剩下的初选名额。
连川看着空空如也的台下,半天也没人上来搭理他。正要去找星衍门弟子,一个白衣女人又跳上台来。
陆朗行追在这女人身后,忙不迭地喊着:“师妹师妹!”眼看追不上了,只能在台下跳脚,又对连川拱手作了好几个揖,大声道:“少侠,在下还有个钱袋放在马车里。”
看来陆朗行是打算出钱买师妹小命。
连川冷眼看着这位‘脑子不好使’的师妹。
师妹满脸气愤之色:“你竟然羞辱我观潮剑派,看剑!”
连川正琢磨着自己何时羞辱过‘观潮剑派’,就见那师妹提着剑直直冲来。
长剑甚至没对准连川,剑尖还拖在地上。看来这位师妹功夫稀松,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竟敢上台。
眼看着师妹就要投怀送抱了,连川还站着没动。
左刀只轻轻一挥,“啪”的一声,刀身在师妹脸上抽了道血痕,师妹被大力抽倒,一头栽在台边。
师妹抬起上半身,捂住受伤的右脸,梨花带雨的哭着:“你!你还打我的脸!”
连川看向台下的陆朗行,漠然问道:“那钱袋里有多少?”
“一千两银票,二百两金票!”闻弦歌知雅意,陆朗行大喊。
连川思量着差不多三千两白银了,够买这傻子一条命。
抬脚将哭哭啼啼的师妹踢下台,跟陆朗行交代:“钱袋记得送来。”
陆朗行扶着师妹回马车,将钱袋送给连川后,一号擂台又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