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摇曳间隐隐约约能看到其中的烛火,与朱红宫墙相映,显得颇为喜气。
此时晚宴刚刚开始,众人已坐定,一向爱迟到的谢仪也出乎寻常地早早来了,或许也是因着除夕,他没穿白衣,而是穿了一件绛紫衣袍,更显权贵之色。
这是谢仪在大殿之言后第一次露面,众人不禁纷纷侧目瞧他,敢当众与皇帝顶撞却又全身而退,谢仪可是第一人。
若说朝臣们瞧他是因为惊讶,而朝臣们的女眷们瞧他便是惊叹于谢仪的面容。她们在闺阁中足不出户,只听传言安国公自平叛回来后,不知为何变了一头白发,再加上丝毫不怜香惜玉的名声,令人多少闺阁女儿生厌。
但此刻,她们的目光都被那白发之人所吸引,只见他慵懒坐着,眉似远山,眼尾上挑,许是因为灯盏光线的朦胧,使得他眼波流转间浸了几分春色,微微抬起的下巴显出矜贵,而一头白发如雪,添了些不违和的清冷质感。纤长的手指把玩着琉璃盏,琉璃盏中浓郁的酒水随之摇晃,女眷们都愣愣看着他手中的琉璃盏,恨不得取而代之。
自然也有女眷觉得安国公那头白发瘆得慌,有些害怕,而把目光投向近来皇帝身边的红人陆尹。
他则着天青衣袍,在一众艳丽的色彩中颇显清淡,也正是这份清淡,使他应了那句“积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他的眉眼似是躺着暖玉,微抿的唇却似涂了胭脂般殷红,但却不显女气,而是令人瞧了便心生亲近之意。
众人单单坐着看这两位,也觉得养眼。
“皇上驾到——”尖细的嗓音传入众人耳中,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皇帝面带微笑,示意众人坐下。他心情极好,叛乱被平定,谢仪的势力又得到压制,就算谢仪在大殿上顶撞他,也改不了军营即将换血的事实,他此次派林奕勋前去,便是为了彻底铲除谢家军。
思及此,皇帝只觉浑身都舒畅了,他笑眯眯地问谢仪:“听闻安国公近日没在府中住着,什么地方勾住了国公,让国公不愿回府?”
谢仪的心思却不在他的问话上,只敷衍道:“在外头客栈寻个乐子。”他目光有意无意停留在温拂身上。
温拂在皇上左手旁伺候着,因着皇后的吩咐,穿了一件胭脂红的衣裙,束紧的腰看起来不堪盈盈一握,身姿窈窕,玲珑有致。
可惜戴了人皮面具,谢仪心下遗憾道。
温拂自是感到他若有若无的目光,瞪了他一眼,谢仪却被她的眼神逗得勾了勾唇角,她的眼神在他看来没有一点杀伤力,跟抛媚眼似的。
温拂不知道谢仪的心思,她纵观这场夜宴的排场,便能感到谢仪与陆尹分居两方,平分秋色。她不由得对陆尹有些感兴趣,这样一个人竟能与谢仪争锋,可她当务之急是沈允。
虽说这刚开始,不过算算时间,再过一个时辰她就该退出晚宴了。
皇帝并不在意谢仪的态度,在他看来,现在的谢仪跟蹦跳的蚂蚱似的,任他宰割。
“今日除夕之夜,本该热热闹闹,来,朕敬诸位爱卿!”皇帝举起了酒杯。
百官见此,也连忙举起了酒杯:“谢皇上!”
放下了酒盏,谢仪瞥了一眼为皇帝续酒的温拂,开口:“皇上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个可人儿?”
他这么一开口,等于给温拂拉仇恨,温拂感到众女眷的目光齐刷刷聚到了自己身上。
皇帝看了一眼温拂的脸,顶顶中等姿色罢了,他倒没看出来什么可人,谢仪的眼光也忒差了些。
“皇上不介意让她为臣倒一杯酒吧?”
一个宫女罢了,他自是不介意,皇帝挥了挥手,示意温拂去谢仪那儿。
温拂离了皇帝,浑身都放松下来,在皇帝身边她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杀意。她拿起酒壶为谢仪续了一杯酒。
“本以为小乖乖胆子大,如今才发现胆子小得很。”谢仪看着她已经拿稳酒杯的手,方才她为皇帝续杯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琉璃盏被续满了酒,温拂放下酒壶,道:“比不得国公,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知上次国公带回府的宫女现今如何了?”皇帝瞧见状似耳语的两人,突然问道。
“回皇上,不守规矩的人,臣都处理了。”谢仪轻飘飘一句话令在场的人脊背一凉。
“国公好气魄。”皇帝赞了一句谢仪。
百官心下也震惊,用虎符换来的宫女说杀就杀了,可不是好气魄吗!
宴席上顿时一阵寂静。
片刻后,一个人进了宴席,他跪倒在皇帝面前,十分激动:“皇上,太子回来了!”
太子回来了?众人心头一震,温拂更是捏紧了衣袖,太子!
南国皇族灭族,是太子带领军队灭的。温拂犹记得那天,南国大火漫天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