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医生我背你啊！
小妮儿的声音又长又冷，好像来自很遥远的地方，却又像是在耳边萦绕，不小心它又钻进了心底，似乎有一根尖细手在戳，伴着心跳的节奏，一下两下……
鸡皮疙瘩就像一阵骤雨，在疾风中瞬间爬满皮肤，如暴疹般密密麻麻。
我C！神经过敏。
来不及喊一句，舌苔变成舌疹，瞬间又麻又痒，直接传染到眼睛。
刺痛从眼中蔓缠至眼周，如细细蛛网结在眼上，眼前变得不再清晰。
正与刺痛斗法，手心遭遇冰霜刺骨，低头看去，大手小手似乎被冰封，完全沾在一起，根本无法抽回被小妮儿抓住的手。
靠！
又惊又怒的何炎焱，发疯一般想要抽自己的手。
奈何双手如被打上强力胶一般，越用力越粘结，又冷又疼，几乎融为一体。
“啊！”向来强健的何炎焱居然因为疼而尖叫出声。
走在前边的犁铧忽然回头，保持许久的笑容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两眼发直，身体僵硬，语气生冷，一字一顿的说：“何医生！我背你啊。 ”
啊…我C…何炎焱的尖叫一去三里远，把自己都吓一跳。
令人惊恐的是，整个村子没有一点声音，更没人因为惊叫而出来查看。
宛如死地！
这四字从脑中闪现，何炎焱的汗毛如钢针，瞬间直立，他甚至听见它们直立后风过竹林的声音，摇摆后归于平静。
“何医生！我背你啊！”小妮儿的手似乎又往他的掌心钻了钻。
好疼！
没忍住，何炎焱又开始尖叫，这一次他却听到了气若游丝。
这一下，给他吓得三魂漏了两魂。
剩余一魂乃是命魂，没有办法逃离，只能固守身体，拼尽全力与身体一起抵制寒气与刺痛。
犁铧却忽然歪着头伸出手指着小妮儿，声音如僵，体态如尸，一字一顿说了几个字：快～走，天～黑～了。
小妞没有回话，只仰脸看着何炎焱，笑眯眯地重复刚才那句话，何医生，我背你啊！
我要你背个球啊？赶紧放开我的，你这个小巫婆。
何炎焱心里转过千道弯，终于强迫自己冷静。
既无法抽身，只能退而求其次，放软声音，温柔地说：“妮儿！你干啥呢？我是何医生啊，你放手，我手冷。”
“何医生，我抱抱你呀！ ”
犁铧听他说手冷，忽然张开双臂要抱他。
张开双手移动的瞬间何炎焱听见了，翻动纸张和风吹过的声音，呼啦～呼啦。
定睛一瞧！
我去！犁铧身体如纸糊一般，每走一步都发出吱吱吱的声。
脆响来源于她每走一步的关节磨动。
我C！眼都瞎了，居然是纸人！
小妮儿？
惊恐，让他本能看向小妞。
这一看，顿时差点将剩余那一魂也吓得离体出走。
原来自己手中拉着的一直是一个身着绿衣，顶扎两个揪揪辫，眉心红点，两腮贴红，手拿纸花的假人。
假人眼睛如黑洞，毫无光泽，嘴角的笑几乎扯坏纸做的脸。
咧开的嘴，那里面一粒牙齿都没有…
支撑身体的竹篾，有一根从她的手掌穿出，直接刺进何炎焱的手掌，巨疼，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手无法抽离。
血从伤口滴落，犁铧见了，未有任何停留，径直走过来蹲下，伸出舌头，接着一点一点滴落的血。
刚才黑洞般的眼睛，忽然有了生机，再看小妞，也变得更加饱满…
我去！
何炎焱浑身难受，周身又疼又软，每滴落一滴血，他都感觉到，它离开身体的痛苦。
身体开始变得轻而飘乎。
趁思维还能自主活动，他只能求自保。
冷静下来想对策，眼中的蛛网似乎在退，这一感觉出现，一道光闪现。
他猛然想起奶奶曾经说过迷魂法。
用纸人的竹细篾穿透活人身体，慢慢抽干血，纸人便可充盈，死去的人便会回魂在纸人体内，新生命就完成了。
而且新人成型后，原来的尸体便会自毁，尸体自毁，纸人变真人，再续命又是百年！
且无病无灾，直至寿尽。
再次寿尽，却不会入地府，因为纸人命没有记录，因此为了保证年轻力壮，纸真人都会选择续命二十载，再次寻找合缘之人。
但被强行挤出身体的灵魂会变成无主之灵。
人间暴毙，地府未收到死亡信息，收不了的灵变成游魂，荡来飘去，无端逝去，怨恨聚集，很快就会变成恶灵，危害人间。
想到这儿，何炎焱要疯，这尼玛本以为是捡到宝了。
原来是让我与这纸人相认，歇了，这下我老命不保，还没人知道。
难道要我变成游魂等着被木木收了？
不不不，这太难以接受了，我我我……
苦思冥想后，他发现越集中注意力想事，身体的刺痛感就越减轻。
身体的飘乎感已经减轻。
这一发现令人惊喜，他屏住呼吸看向犁铧，她仍旧蹲地仰脸伸长舌头在等滴落的血。
何炎焱惊诧莫名，这纸舌头居然一点不洇，好纸！他差点给点个赞。
小妮儿似乎不急着走，如常仰脸笑着看他，嘴角裂纹似乎离耳朵更近。
对！集中精神。
思绪回转，回忆和赵立一起走山看病的经历。
说来也是怪异，只要脑子里出现真实场景，软疲感就会减轻，胸闷之感随之得到缓解。
“老赵！你丫麻溜点，我手都断了！”
这是在一个偏远小寨免费医疗时，赵立帮一个癫痫患者时让他帮按住患者，他等得发急时的大喊。
当时赵立还笑话他空有臭皮囊，里面全稻草。
C！臭皮囊？眼前的犁铧闫君伶都是纸人，说明她们灵魂不在，但对自己非常了解，那这个人肯定来自熟人。
什么人会对自己下手？
何炎焱脑子里转过一排人名。
百思不得其解，负重严重的身体更加轻松。
想不出，算了！看看两纸人的变化。
我丢！抓在手中小妮儿的手已经充盈饱满，指尖居然长出了指甲。
指尖如竹篾，也刺入掌心。
疼，但是冰刺感消失。
忽然，他想到口袋里的黄纸，看来相认之事，皆由自己好奇引起。
不能再看，收回目光，集中精力，回忆出现在这里的过程，那泛黄的纸居然在眼前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