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曲天泽是小枫的哥哥,但西洲乃是澧朝的附属国,曲天泽作为臣子,不仅把澧朝皇帝拒之门外,居然还敢公开质问。
李承鄞心中稍有不快。
按他以往的性格,若不是看在小枫的面子上,如此顶撞之罪就够他挨几十个板子了。
裴照看李承鄞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知道是曲天泽的态度惹恼了陛下,于是对曲天泽说道:“西洲王怕不是误会了,这里并无澧朝铁骑,只有陛下轻装简行来拜访西洲王。若西洲王执意要行此待客之道,那可着实叫我澧朝心寒。”
本以为好言相对,给他个台阶下,他便不会再拿这种态度对待陛下。
谁知,曲天泽说道:“陛下来拜访臣下,臣下不胜感激,今天这也算是见过面了,臣下和西洲一切安好,不劳陛下费心。叨扰多时,告辞!”
说完掉转马头就要离去。
西洲王旁边的一位侍从显然没有预料到西洲王竟敢如此对待澧朝皇帝,当即吓得脸色都变了,结结巴巴地说道:“陛,陛下,王上他,他平日里不这样的,您不要计较这三两言语……”
李承鄞没有回答,策马赶上曲天泽,将他的马头别停。
“朕知道,你之所以对朕出言不敬,都是因为小枫的缘故。朕实话实说,此行前来,就是来看望小枫的。”
曲天泽的脸色稍有缓和:“可妹妹她已经不在了,相忘于江湖不好吗,何必再去扰她清净?”
“朕心意已决,不再去看她一眼,朕此生有憾。”
曲天泽心中对李承鄞的恨意早就随时间消减了大半,如今见他如此痴情于小枫,竟有几分感动。
可面上还是冷若冰霜:“陛下,逝者已矣,您还是早日放下的好。”
李承鄞还是一如既往的执拗,今日,他偏要进去,不让进,他就硬闯!
“西洲王可是忘了丹蚩的下场?如此忤逆圣意,难道是想步丹蚩的后尘!”
“你……”曲天泽万万没有想到李承鄞居然会拿灭族来威胁他,“陛下这样做,不是要违背当初对小枫的誓言?如此这般,你还有何颜面去见她!”
李承鄞顿住了,像是回忆起了往事,沉默了多时,而后缓缓下马。
“陛下三思啊!”
裴照猜出了他心中所想,担心地说道。
李承鄞伸手制止了他,径直走到曲天泽面前,仰头用一种复杂无比的眼神看着他说道:“对小枫的誓言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里没有铁骑,也不会有无关紧要之人,只有我一个,小枫曾经的爱人,如今来祭拜她,来求她原谅我曾经对她犯下的罪行,来希望她九泉之下可以安宁,还望兄长能够通融,承鄞感激不尽!”
能让叱诧风云的澧朝皇帝卑微至此的,也就只有爱情了。
曲天泽见状,也不好再阻挠了,只好下马,将李承鄞重新扶到马上。
他回头吩咐一名侍从,快马加鞭回城中布置一下,准备迎接陛下。
暗地里却偷偷使了个眼神。
侍卫心领神会地扬长而去。
相隔十余年,李承鄞终于又踏入了西洲城内。
这里的一切都没怎么变,园中那棵粗壮的杨树还是那般生机勃勃,喷泉的水流啧啧冒出,商会里的货物琳琅满目,还是那般热闹,充满了异域风情。
只可惜,佳人已逝难再得,物是人非几度秋。
“陛下长途跋涉,想必也累了,不如到宫殿里坐坐,喝杯奶茶再走如何?”
“朕不累。小枫的坟冢在何处,朕这就前去,还要麻烦兄长带路了。”
“妹妹的坟冢就在不远处,只是近日快到了修缮的时候,陛下突然前来,臣毫无准备,刚刚才派人去清扫。陛下不妨稍等片刻,不然看见萧瑟凄凉之景,难免心痛。”
李承鄞心想也是,这一路赶来马不停蹄,确实身心俱疲,休息一下也好,就随曲天泽往宫殿中走去。
宫殿里的摆置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就连曲天泽带他走过的路线,也与当年一般无二。
李承鄞正左顾右盼,回忆往昔之时,一抹男子的身影突然在远处闪现,转瞬便消失在走廊之上。
那一抹身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一般,具体却又说不上来。
李承鄞下意识地想要跟上去一探究竟,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前面聚集着一群宫女,正三两围在一起,休息说笑。
一看见有男子进来,她们立马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宫女不识得澧朝皇帝,有一人竟开口说道:“这是姐妹们休息的地方,你一个中原男子没事来这里干什么?”
李承鄞细想,也是,哪有男子会到那种地方去?自己熟识的男子,也都不太可能到西洲来。也许是自己多日来疲惫不堪,眼晕看错了,于是便往回走去。
“陛下有事吗?”曲天泽问道。
“无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