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如此茶饭不思,当心伤了身体。”
裴照看着愁眉不展的李承鄞,担心地说道。
“裴照,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李承鄞手里握着一条镶嵌着珠宝玛瑙翡翠玉石的华美腰带,那是他和小枫在丹蚩的时候,第一次大婚,小枫亲自系在他腰上的。
十几年来,他一直将这条腰带当作宝物一般收藏起来,时不时地拿出来轻抚一番。如今,上面的宝石被抚摸地光滑亮丽,连穿系的线条布料都渐渐粗糙起来。
每到这时,他便会抛下朝堂上所有的云谲波诡,抛下红尘中所有的杂乱纷争,与曾经的心爱之人,在冥想中重逢,相亲相爱,相伴到老。
裴照自然知道今天是太子妃的忌日,多年来,不仅李承鄞深受煎熬,他自己也是愧疚万分,心里总感觉有一块石头放不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裴照,十年了,我想去看看她。”
“陛下说什么?”
听见李承鄞说出这样的话,裴照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却也在意料之中。
“臣知道陛下心系太子妃,可如今陛下乃是我澧朝的天子,想要亲自前去西洲,怕是会有朝臣阻拦。”
“朕心意已决,不过多日,朕定会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亲自出使西洲!”
“陛下。”大太监王公公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皇后娘娘头疼又发作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李承鄞从回忆中抽身,,起身就往椒房殿走去。
澧朝的皇后,当年也是他倾心求过来的。
小枫刚刚去世的时候,自己一直不肯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整日里胡思乱想,朝堂之事也多有怠慢。
直到纪容岚,如今的皇后,突然闯入他的眼帘。
和小枫一般无二的容貌,一颦一笑的风情万种,眉眼之间尽是她的风姿。
只一眼,他便沦陷,明知她不是真正的小枫,还是毅然决然地将她纳入后宫。
后来,又不顾群臣的反对,执意封民女出身的她为皇后。
十年过去了,澧朝的后宫,只有一个女人,一个太子。
李承鄞迈入皇后的寝宫之中,见她无力地躺在床上,额头敷着去热的毛巾,弱不禁风的模样不由得让他心生怜悯。
“皇后近日可好?怎么头疼又发作了?”
皇后挣扎着坐起来,却被李承鄞伸手制止了。
“臣妾无事,陛下忙于政务,大可不必如此关心臣妾。”
“你是朕的皇后,朕关心你,自是理所当然。”
皇后?
皇后乃一国之母,身份尊贵的象征,可在她听来,却这般讽刺。
是啊,她也只是他的皇后罢了,她不是他的妻子。
“朕有一事,想提前告知皇后。”
“陛下请讲。”皇后收起了刚刚的那一丝悲伤的情绪,风平浪静地说道。
“过几日,朕要亲自出使西洲。朝堂之上朕自会安排人照看,皇后也要照顾好自己和太子,莫要让朕担心才是。”
此言一出,皇后立刻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她不过就是西洲公主的替身罢了。如今,自己的音容笑貌已经满足不了陛下对西洲公主的思念,他居然要亲自前往西洲,去看望一个十年前就已经香消玉殒的女人!
她不禁回想起封后大典的那一晚。
她的夫君,自己一人在东宫,喝得醉醺醺的,是被太监们抬着回来的。
那晚的他,时而热情似火,时而温柔如水,与她极尽缠绵。
可他嘴里喊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
这么多年,她早就接受了身为替身的现实,可每每想起,还是心如刀绞。
皇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陛下的决定,臣妾自然是支持的,陛下放心去就好了。”
李承鄞心里对皇后也有一丝愧疚,她毕竟是陪伴自己十年的妻子,是自己孩子的母亲。
只是事已至此,为了补偿她这些年的辛苦,自己只能给予她世间女子最大的荣耀。
那些本该属于小枫的荣耀。
次日,在朝堂之上,李承鄞一提出要御驾出使西洲,朝中议论声立刻沸腾。
“陛下乃一国之主,怎能轻易离京?”
“君不在朝堂,民何以安?”
“此去或有危险,陛下三四呐。”
李承鄞不耐烦地挥了挥袖:“朕心意已决,爱卿莫要多言了。明日,朕会派裴将军带兵亲自护送,朝中之事就交由左相暂代。”
不等群臣再次提议,左相林文武就站出来,高声跪拜。
“陛下放心,臣等定尽心协力维持我澧朝稳定!”
群臣见状,这才噤声。
林文武原先只是一位普通的五等文官,机缘巧合之下,被陛下发现了他杰出的才能。
短短几月便被破格提拔,连升三级,最终被封为左相。为人臣子,最大的荣宠,也不过如此了。
如此的恩宠与威望,群臣信服,也就不足为奇了。
次日,城门口,文武官员,皇后太子纷纷前来送行。
最后简单交代几句话之后,李承鄞裴照一行人等,就带着产自中原的珍宝,捧着端庄厚重的符节,踏上了前往西洲之路。
皇后望着夫君离去的背影,平日里温良恭顺的她,如今也不禁生出几分凄凉之感。
还好,曲小枫,早就是一个死人了。
太子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母后,我们回去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