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遗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之上,远远看着舅舅一行人等越走越远,着急得不行,也顾不上欣赏西洲城外的风景,焦急地催促车夫道:“大叔,快一点行不行,你看他们走远了!”
“你急什么!前面的人好像是王上吧,小家伙你非要追他做什么?”车夫看着一脸焦躁的小遗,笑着说道。
“就是西洲王我才上去追呢,大叔你快点啊。”
车夫好心,拗不过他,只好说道:“等他们停下来,我就远远把你放下。我可不想让王上知道我带着一个小孩子追着他走。”
“好好好。”
二人说话之间,西洲王一行人停在一处绿洲旁边,纷纷下马,跨过一条小溪,向树荫深处的一个土包走去。
马车远远停下了。小遗跳下马车,望着绿洲的方向出神。
“那是什么地方,大叔你知道吗?”小遗迷惑不解地问道。他之前可从来没听舅舅说起过,西洲城外还有这样的一片绿洲。
车夫笑眯眯地回答:“小家伙,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啦?我先走了,就不陪你了。”
说罢,马鞭一扬,就离去了。
在绿洲之上的一行人没有察觉到小遗这边的动静。
身着中原服饰的男子,正跪倒在一块木板之前哭泣。旁边的人都静默地站在一旁,而曲天泽正站在那位中原男子的身边,安慰着他。
小遗悄无声息地向前走去,那个中原人的哭声在耳中越来越清晰,让小遗内心不禁多了几分怜悯——这是遇到了什么变故,才会让一位跟他舅舅一般年纪的男人哭得如此伤心?
突然,一阵声音响起,打破了肃静的气氛。
“何人在此!”
本来就是偷摸跑出来,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被发现的时候,小遗还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往回跑。
刚才说话的那人,一看是他,连忙解释道:“小王子,原来是您啊。属下一时不察,小王子莫怪。”
“没,没关系的。”小遗说道,抬眼朝曲天泽的方向瞄去,发现舅舅正在用一种生气中蕴含着担忧的眼神盯着他看,立马吓得开始解释,“我不是故意跑出来的,舅舅,我……”
“就,就,就你爱贪玩是吗,还不快回去!”曲天泽狠狠瞟了一眼刚才说话的那个侍卫,又一脸怒气地冲着曲遗之嗔道。然后,又指挥身边的一个手下道:“还不赶快送小王子回去!”
说话的动静吸引了李承鄞的注意。他背对着众人,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勉强恢复了平静,这才转过身来。
只见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孩子,低着头,犯错被训斥的模样,可怜巴巴的,让人心生怜悯。
他走过来说道:“这位是西洲城的小王子?之前从未听说过,想不到,如今已经到了这般年纪。”
曲天泽说道:“这是臣下的儿子,平日里骄横惯了,我说话他都不听,当真让我头疼。这不,又溜出来玩了。”扭头冲着曲遗之说道:“还不快回去!”
“无妨,小孩子活泼好动,倒也正常。”那个孩子,与自己的儿子年龄相仿,让李承鄞心底不禁生出了几分好感。
他朝曲遗之走过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小遗本来担心害怕舅舅会收拾自己,自己原本想跟中原人亲近亲近的计划也泡汤了。
想不到中原叔叔竟然主动开口跟自己说话,小遗欣喜若狂地抬起头来,答道:“我叫曲遗之,快十岁了,叔叔你呢?”
在抬头的那一刹那,他对上了中原人的一双眼睛,顿时惊呆了。
“叔叔,你,你!”
李承鄞在那一瞬间,也感觉十分震惊。那孩子的眉眼之间,与自己,与小枫,竟是那般相似。一时之间,他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曲天泽心里一片懊悔,自己阻止他们父子相认的计划终究是泡汤了。
他派赫失去引开小枫小遗二人,以为他们正在好好地在看杂耍,根本不会注意到南门这边的动静。
可是,谁能想到,小遗这个孩子,居然偷偷溜出来,跟在了他们的后面,还一路走到这片事先伪造好的坟冢之处。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是啊,叔叔也好奇,曲遗之为何会与我这般相似。”
李承鄞若有所思地歪着头,难不成他是自己和小枫的孩子?可小枫不是在十年前就已经死在了自己的怀里了吗,哪里会有孩子?
曲天泽说道:“难不成是陛下思念小枫过度,见这孩子眉眼之间有几分像小枫,才会有这种感觉?”
解释的话语苍白无力,连曲天泽自己都听不下去。
正当他以为小枫没死,还生下小遗的秘密就要暴露之时,李承鄞突然说道:“也对。年纪大了,这几日眼神都不太准,看错了也属实正常。”
曲天泽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吩咐侍卫道:“快送小王子回去!”
小遗见舅舅执意要送自己回去,心里一万个不情愿,眼看近在咫尺和中原人亲密接触的机会就要从眼前流失,急忙说道:“舅舅我不回去,我要叔叔陪我玩!”
“舅舅,你喊他作舅舅?曲兄,这不是你的孩子?”
原本放下疑心的李承鄞又重新怀疑起来。
“是这样的,小遗他是我一位妹妹的孩子,西洲族长见我膝下无子,这才商议要将他过继到我的名下。本来,他应喊我作阿爷,谁知道,这孩子倔得很,就是不肯听话。”
小遗刚想开口反驳,却被曲天泽一道犀利的眼神封住了嘴。
突然,一声高呼远远传来。
“陛下,出事了,您快回都护府看看吧。”
李承鄞扭头一看。只见裴照骑在马上,狂奔而来,看样子十分焦急,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裴照向来稳重,如今这副模样,一定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难不成是朝中之事?
李承鄞来不及细想,翻身上马,只留下一句,“朕有急事,改日再来拜会。”
说罢,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