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说服的沈南风收回目光,也默默观察起下面的水流来。
雨声不绝,两个人仿佛处于巨大的鼓面之下,修银尽力听着,还是听不见其他的响动,只好问道:“三小姐内功那么好,能听得到其他人的动静吗?”
那些为了萤玉而追进黑沼泽的人也一样遭遇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不知道进来的都是谁,现在又是什么状态。
沈南风调用内力听了听,然后如实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修银叹气道,“你功夫这么好都听不到他们,他们也应该听不到我们,听不到,也看不到,避雨期间就不太会发生危险的事情,很好。”
为着这件难得的幸运,修银弯起嘴角笑笑,转头一看,沈南风却还是闭着眼睛,似乎在努力地听着什么。
她是真的很担心沈南雨。
也许是因为这四周滂沱的暴雨,修银忽然被触动了一瞬。
他自小漂泊市井,也相遇过无数人生中的过客,有着许多的喜怒哀乐,但过客终究是过客,有来有往,未必能见半两真心,总归都是一个人在闯荡。
而一个人久了,感觉就容易木了。
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木掉的感觉稍微苏醒了一点儿。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问:“据我所知,三小姐和你的妹妹并非一母同胞,而且你们一年好像也没多长时间能见面,感情就这么好吗?”
沈南风仍然垂着视线,不知听没听到,还是不想回答。
而话一出口,修银就知道自己唐突且多管闲事,也就不盼望能听到回应了,却在沉默之后,忽然听到了沈南风的声音。
“并不一定是共处时间越久,感情就会越好吧?”
修银怔了怔,认同地笑道:“也对,缘分一事,不在时间。”
沈南风深吸口气,叹道:“不该让她跟来的。”父亲尚且下落不明,前途未知,怎么能让她一道涉险呢?
于是这一声简短的感慨里,不无后悔和愧疚。
修银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如何安慰。
他觉得沈南风也知道凶多吉少这种很可能的情况,盲目地乐观,不像是这位三小姐的风格。
但是不去安慰,修银又觉得是自己瞎问加重了她的愧疚,于是自己也有些愧疚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运气回来了一点儿,他满心纠结时,只盼望这雨快点儿小下来,身体和脑子可以动了,感情就不会在一个地方酝酿打圈。结果他才这么想,暴雨的声响竟真的就小了许多。
修银眼前一亮,连忙转头对沈南风说:“这雷电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树上湿滑,等会儿小……唔!”
话没说完,便被一只手捂住了嘴,眼前也黑了下来,是沈南风凑近吹掉了火折子上微弱的光。
修银下意识地要把她的手掰开,才在黑暗里握住对方纤细的腕子,便察觉到了沈南风身上的戒备。
只不过这戒备不是对着他的。
修银皱起眉毛,也努力地调动起自己的感观,逐渐淅沥的雨滴里,他好不容易才捕捉到一点点的异样。
修银无法确定自己听到的声音是雨砸出来的,还是真的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在树林里移动。
他只能确定另一件事。
空气里除了潮湿的森林的味道,还有一股逐渐浓烈的血腥气在悄然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