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越来越大，只增不减，繁茂的树冠减缓了雨的冲势，却不能减少雨量，暴雨便汇聚成水帘，从树叶相对稀薄的地方冲刷下来。
沈南风平稳地坐在枝干上，合着眼皮，仿佛在休养精神。
过不一会儿，修银弃了那根遮雨的树杈，鼓捣出其他动静，离她近些，举起了什么新的遮挡，又点起了一丝微弱的火光。
头顶没了细碎的雨水，沈南风掀开眼皮，先是瞄了眼修银手里的火折，又抬头看了看，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墨牛皮。是黑水牛的皮加上一些特殊的材料熬制成的，能够防水，也能在火中烧一炷香而不焚灰。”修银解释道，“幸好出发之前您把我的包袱还给了我，没了这东西，我们就要被大雨浇上一夜了。”
闻言，沈南风随意地看了看他绑在腰侧的包裹。
她神色带着明显的好奇，修银一开始没有多心，可他又因为盗贼的身份总容易招惹怀疑而悄悄多虑起来，墨牛皮的功用不说还好，一说就很容易明白，这是为了偷取一些诸如夜明珠一类有光泽的物品而不被发现所准备的。而黑店，刚刚才丢了一件会发光的宝贝。
两厢联想，修银不确定沈南风有没有怀疑自己，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先一步巧妙地澄清道：“这东西不算常见易得，我也只有手里这一块儿皮子，这才不得不凑到三小姐旁边的。事急从权，您要是介意……那我就退远一点儿？”
介意自然是不会介意的，几天下来，修银觉得沈南风压根就不太注意性别这回事，好像在她眼里没有男人女人，只有能不能用而已。
不过，也对。从小生活在寺庙那种清心寡欲的地方，眼里所见的不过是人，而非男人。
果然，沈南风也和他猜想的一样，摇了摇头，抬手接过自己这一侧的墨牛皮的一角，淡声道：“不必，避雨要紧。”
说着，还稍微往他旁边挪了挪位置。
修银既要照明又要举着皮子，两只手本就不够用，他将火折子换了位置，抖了抖披在头上的牛皮，借着微弱的火光又看了眼树下的情景。
适才那一道闪电时，暴雨冲刷，地面泥泞漆黑，此刻借着微弱的火光，修银尽力眯起眼睛，发现了一点儿异样。
“我们走了这么远，似乎还不到黑沼泽的中心位置。”修银指向枝叶漂流的方向，“三小姐你看，水流是有方向的，咱们一路追踪过来，大致也是往那个方向。等会儿雨停了，顺着水流应该也能追查过去。
“我估摸着，那生灵体型巨大，在这树林里总得捕猎果腹，不会生活在一个没有吃食的区域。所以它的叫声一直很远，是因为它住得很深。”
修银分析得头头是道，适才还死活都不情愿跟她进来黑沼泽的小偷，此刻竟是在认真思考，接下来要如何追踪救人。
沈南风不无意外地瞧了瞧他。
看懂了对方神色的修银坦然地歪了歪脑袋：“我刚刚不是说了，反正我自己也出不去，还是跟在您身边安全啊，既然得跟着您，我也不能白跟着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