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场可是皇室先来,不过动动脚趾头就知道是太子殿下一马当先,定能在最后授得狼头。”
“你瞧项亲王势在必得的模样,就应该知晓龙争虎斗,谁输谁赢也不一定。还是别说早话。”
“皇上率骑,但凡知分寸懂礼之人,都不会逞能当第一。告诉你,功高盖主也是一种死罪。”
宝驹跑场热身,血液沸腾烧得皮肤烫红,守在关口踢蹄已是跃跃欲试。锣鼓再次敲响,他们如离弦之箭,浮光掠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哥哥,侦缉组的人已经埋伏在赛道外,一旦有所异常便会动身,不必太过忧心太子爷安危。”
周宽宏带李长乐奔上高楼,俯瞰赛道上的疾风掠影,悄然把一块牌子塞到她袖子里,“你叫我们调查的玲珑有了进展,在内城教坊管束的第一部,是那里有名的琵琶女,已经弹了半年之久。
听闻只卖艺不卖身,要想听曲还得预约。这是十日后入房的牌子,到时候要不要……”
“我一个人去罢,这事不能让太子爷知道。”李长乐接到手中,装进袖兜里,目光不曾有一刻离开赛道上位于第二位的彦珩,看到赛道即将结束,要进入丛林密布的山野之中,越发不安。
李长乐扫视人群,看到另一座高楼上姜玉颜摆茶端坐,不加掩饰地使出针线在绣戏服。似察觉到她的目光,还望了过来,展露浅浅一笑。
那是美女蛇的笑,会使人死无葬身之地。
“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可让我找了好久。这是我向孃孃讨的点心,你要不要也尝尝?”
彦晴晴盘起双鬏,身穿粉色绣彩蝶比甲,里边配了一件雪白带牡丹花的上袄,下着渐变百褶裙,边缘缀有狐毛,真真是粉雕玉琢的娃娃。
她扑进李长乐怀里,神秘兮兮拆开油纸,里边是外焦里嫩的烤鸡翅,上边还蘸有胡椒,“姐姐,其实不是点心,是我从膳房拿来的鸡翅。”
李长乐馋得不行,扫了眼尾随而来的司宫,见她敛笑背过身去,守在了阶梯口。倒是周宽宏直言不讳:“哥哥口水都要淌一地了,与其这般别扭,倒不如痛快食个干净。”
此言一出,李长乐接到手中闻了闻,在捂嘴偷笑的彦晴晴眼中,大快朵颐,摇头晃脑,脸上洋溢幸福表情,仿佛下一刻就要升天。
她食完了鸡翅,接过递来的锦帕擦嘴,发现上边绣有一只可爱的兔子,颇为惊奇:“好怀念阿洵做的卤味兔肉,要是能再尝尝就好了。”
彦晴晴听了喜笑颜开:“姐姐以后还会吃到。”
李长乐抬眼看他,竟读不懂这张天真笑靥下的讳莫如深,只留意到她鬓边又多了一朵小雏菊,好奇问:“如今到了冬季,怎么还有菊花?”
彦晴晴抚鬓娇笑,不作回答,反而指向了伫立阶梯口的司宫,见她露出了然神情,便到围栏边,兴奋跳脚:“姐姐快看,哥哥进森林里了!”
李长乐脸色骤变,手里的骨头掉到地上,起身望向那道最后冲进林子里的身影,感觉那不是彦珩,而是另一个陌生人。因为他在行军打仗缘故,腰杆很直,气质给人一种将领的锋利如刃。
她疾步下了阶梯向御马监奔去,感觉衔接彼此的那根线越来越长,倏地遭人剪断了。她不顾少监阻拦,牵了一匹马出来,翻身跃上去。
人群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纷纷回望,只见身穿蟒服的宦官眉眼凌厉,勒马停下,那宝驹扬起前蹄嘶叫。她扫视众人,凝声道:“其他人统统闪开,护卫队随我前去,此次狩猎有险!”
护卫队了然于心,纷纷解下拴在马厩里的宝驹,同她一起掠过赛道,向郊外的橡树林奔去。
一切太过机缘巧合,偏偏樟树冬季不落叶。
放眼望去,近远处布满树林,现出一片浓绿,越是往里行去,越能感觉到湿气与幽黑。
李长乐抬手示意护卫队不动,走到一旁的高坡边,发现有滚落的痕迹,而那横出的绿植已被压弯。她对护卫队说:“你们进去找今上跟项亲王,剩余两人随我下斜坡。”
领卫颔首,侧首对其他人说:“最后三名护卫留下,其中一人回去通风报信,剩下人跟我走。”
李长乐找了个藤条编成粗绳,拴在树干上,对两名留下来的护卫说:“留一人在这里看守,有动静立即拉绳,剩下一个跟我走。”
她顺着藤绳利落滑下去,到了斜坡半处,踩到一样软物,垂首定睛望去,是侦缉组的番役,已经遭人一剑封喉。再望下看去,一边是一堆尸体,甚至还有祤宴山庄的人,说明这次来的朔月教之人绝不一般,甚至武功非常厉害。
她对要下来的护卫用口型说:回去搬救兵。
护卫瞳孔扩张,写满了震惊,无声点头。
李长乐继续往下走,滑到了坡底下,看见戴着黑斗篷的一行人正往洞穴中走,莫约有六人。她从靴筒中掏出手铳,提起内力加快速度,持铳接连击杀,动作干净利索。
“砰砰砰砰砰!”
打空了三铳。
她看到了那个戴兔子面具,残杀云隐寺和公孙家兰的凶手,迅速抽出簪中针袭了过去,结果显而易见——寡不敌众,迅速除掉二人后,直接被另一名朔月教之人扣在墙上,疼得龇牙咧嘴。
戴兔子面具的凶手在同伴持刃劈来之际,迅速出手化解,将李长乐接到怀里,点住穴道。
“你们还没有找到彦珩,所以你们在斜坡底下布满机关,花大力人手只为与祤宴山庄对抗。你们替去了他的身形,是想悄无声息除掉他。”
听及此话,戴面具的凶手脚步一顿,侧首睨了她一眼,饱含深意,只用伪音说:“你很聪明,但我们的目的不在于夺走他的躯壳,而在于重创他的灵魂,让他从高处坠下深渊。”
李长乐脸色煞白,想要挣破穴道却发现浑身无力,才发现手上有一道伤口,一只蛊虫爬向了男子,钻进了他的袍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