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一千只萤火虫
丰七七2020-09-22 00:433,548

  “矫揉造作什么,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不识大体,难不成猪鼻子插葱也能变成大家闺秀?”

  彦珩嘴不留情,手却帮她拭去脸颊边的酱汁,将螃蟹放到她的盘子里,看她轻车熟路剪掉蟹脚,敲打蟹壳,颇为意外:“海蟹到了季节才食一次,你这般熟练,想来常钻膳房偷拿?”

  李长乐舀了一勺蟹肉,喂进他的嘴里,愤愤不平他的冤枉,撅嘴不满道:“东宫那么节俭,夏日冰冻水果都没食几次,到了季节要不是上边分发海蟹,哪有机会品尝。”

  思及当初在亲王府为此掩饰的话语,李长乐就觉得自己命运多舛,不仅要跟他同甘共苦,还得遭受磨难重重。她嚼着蟹肉,一边陶醉鲜美多汁,一边含糊不清回答:“还是亲王府好,阿洵在时什么都能食,而且还有樱桃食……唔!”

  他徒手掰断螃蟹,一分为二,熟练地用短刀剔除杂质,把蟹肉放到她的盘子里,诡笑问:“你刚刚说什么,麻烦再赘述一遍。”

  “哈哈哈……我是说,东宫的螃蟹跟别处就是不一样,不仅鲜美多汁,还像人一样与众不同。”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长乐早已熟练于心,看他不断徒手掰开螃蟹,身子抖了一下,望着眼前堆积起来的蟹肉,默默蘸酱送进嘴里。

  一餐下来,桌上的蟹肉连续上了七八盘,她肚子鼓起,跟怀了三个月的孩子似的,躺在椅子上连连摆手:“吃不下了,真的吃不下了,东宫哪里是节俭,就是尝惯山珍海味,想换点青菜。”

  见她有一下没一下抚摸圆鼓鼓的肚子,彦珩掏出锦帕优雅擦拭双手,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脑海中已经能想象到她初为人母的仪态。他暗自摇头,伸手过去帮她轻轻揉腹。

  激将法居然让叱咤风云的阎王变得如此贤惠,看来往后要多比较才是,这般吃醋可占大便宜。李长乐搂住他的脖子,撒娇:“狮子,明日冬至迎大典,也就快到生辰了。届时什么都不要做,窝在东宫里好不好?”

  “为何?”

  听及询问,她把头埋进彦珩的胸膛,忆起朔月教右护法的话,瓮声瓮气说:“我怕你出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身为将门世家子弟,岂能畏惧鼠辈?何况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彦珩把她从怀里拎出来,扫了眼衣服上的油渍,操起扇子戳了戳她的肩膀,“下去换身衣物,晚点带你去一个地方,今年冬至不争饺子铜钱。”

  “那怎么行,我就是食到铜钱才步步高升,财源广进,你这是要切断我的财路!我抗议!”

  她气得鼓起腮帮,浑然不觉模样有多讨人喜欢。彦珩瞥了眼外边的人影,端起盘子里的鸡翅塞到她手里,拎起她的后领赶了出去,“没规矩。”

  细子瞧见了,面呈酱色,直面传说中不近人情,压榨内臣的皇太子,微微有些发颤。他抹了把汗,退到一旁躬身作揖:“臣适才听到里边传来争吵,还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奴才敢行刺主子。而今一见可算是放心了。”

  今日东宫又进来几个细子,没事就喜欢监视汇报一些琐碎之事,彦珩察觉到也不再驱赶。他杀鸡儆猴,对端盘子在冷风中颤抖的李长乐说:“伺候用膳不周,扣除一百两银子。”

  未等李长乐哀嚎,又对偷听的细子说:“一介内臣也敢伸手到本太子面前,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扣除本月俸禄,到刑房领罚五百大板。”

  细子抖若筛糠,跪地求饶,却吃了闭门羹。

  经此提醒,李长乐才意识到东宫来了外人。

  夜风凄冷,山川呈褐,瀛洲湖迎来冬季。

  芦苇群随风摆,掩去一叶扁舟驶过的踪影,躲过监生的巡逻,留下圈圈涟漪,搅混水光一色。

  李长乐身穿墨色斗篷,头埋膝间,腰如杨柳一般惨遭压弯。她伸手扒拉彦珩的头发,待他松开禁锢,才靠着船边仰首呼气:“我可是舍命陪君子,一百两银子本就不该扣,不然我就跳湖自尽。”

  “冬季尸沉湖底,尸体不会那么容易腐烂,兴许十日后还能捞起体积膨胀的你。”彦珩嘴不饶人,可见她冷得直哆嗦,便把她拉到怀里,淡淡道:“特定服务,五两银子。”

  一听要银子,李长乐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想要从他怀里挣扎出去,却被用力按进了怀里。那宽厚的外氅把她包裹起来,周遭都是旃檀香味,随着灼热地温度,使她沉浸其中,感到无与伦比的温暖。

  她把脸贴近彦珩的胸口,听着有力心跳,笑眯眯说:“狮子,这种天不如打道回府?咱们躲在被窝里多好呀,何必来此找罪受?”

  了解她仍在坚持所谓诱惑计划,彦珩双臂一紧,恶作剧般夹住她的脑袋,听着不满叫嚷才松开。他俯首轻吻了她的额头,语气不自觉宠溺:“殿前内侍俸禄五百两,你身为东宫主事,主掌东宫里的一切,难道就没有克扣过?”

  言下之意,除开被扣除的一百两银子,她可以捡走四百两银子。即便从中拿钱,也无人敢声张。

  听及此处,李长乐才明白他的意思,欢喜蹭了蹭他的胸口,又把手伸进他的后背。听着倒吸一口冷气,笑得眉眼弯弯:“多谢指教。”

  到了最大的一片芦苇荡里,徒然萤火虫腾空而起,如银河倾泻千里,漫天飞舞。在夜幕里如彩灯飘舞,围着船边挂起的香囊,耀眼夺目。

  “一千只萤火虫。”

  李长乐从他怀里探出脑袋,眼底星光熠熠,浑然不觉冷了,还用手捉了几次,放进他的袖子里想要重蹈覆辙,却被他牢牢抓在手心。

  彦珩注视她嘴角边的两个酒窝,瞬时深陷其中,眼神柔得如饮千杯,嘴角噙着浅笑。他突然俯首吻去,不同往常那般戏弄,而是由浅至深。

  很快将她扑倒,把她的双手举过头顶,在荧光中辗转反侧,使得船身晃荡,还险些翻了下去!

  “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往后定当洗心革面,再也不行魅惑主子的勾当,还请太子爷饶了我吧……唔……你个棒槌……唔……我错了!”

  彦珩手撑船两边,居高临下俯视她惊慌失措的神态,目光透出浓烈的兴趣,从眉眼鼻梁,扫至嘴角的伤,接着别有深意扫过她的身子。他扬眉表情顽劣,谑笑:“你煽了半个月的火,而今已然在炉中怒烧,是不是该身体力行,乖乖把它灭下去?”

  耳畔有风猎猎响,却吹不散这暧昧气氛,船里仿佛有滔天大火在张牙舞爪,要将李长乐焚烧成灰。她攥紧衣袖,咽了咽唾沫,注视俊朗面容,心底升起小九九,犹疑启齿问:“要不……试试?”

  “呵呵呵……想得美,偏不如你愿。”

  彦珩笑得低润动听,按捺住体内乱窜的邪火,缓缓松开手压了下去,感受船体摇晃的危险,在她耳畔低问:“傻狍子,生米煮成熟饭,是要洞房的。再等等,等你恢复女儿身,再吃个够好不好?”

  他什么时候知晓我会恢复女儿身?!

  李长乐震惊不已,可转念一想,祤宴山庄神通广大,便咽下欲要脱口而出的询问。她微一侧首,触及柔软嘴唇,眼底潋滟光彩,又往下挪去,钻进了他的怀里,笑得如铃悦耳。

  夜里繁华相送,二人顶着寒风游湖之后,翻墙回到了东宫。门外的殿前内侍用手抵着下巴,昏昏欲睡,看到他们走了过来,欲要声张却被击晕。

  灯盏亮起两座相连寝殿,雀跃了半个时辰,隔着一堵薄墙,一个滔滔不绝同骨灰谈心,一个静躺床榻细细听,嘴角跃起不可察觉的笑。

  翌晨。

  冬至如过年往来,换新衣、设关扑,朝廷大典也是如期而至。前方排着几十面红旗,十几面铜锣和鼙鼓,皇室坐在大象驼起的椅子上,从城门出发,在御街上往返五趟,与民同庆。

  人们立在两旁,或是登楼摇旗欢呼,场面热闹至极。李长乐倚窗磕瓜子,问周宽宏:“关扑场里的蛐蛐儿叫得真欢,比外边的欢呼声还大。”

  周宽宏把扑到的蛐蛐放罐里,掀开盖子眯起一只眼细瞧,很是满意此次的战果。他心满意足说:“哥哥真厉害,进来没花多少银子就扑到好兵。届时太子爷生辰斗蛐蛐赢了,必然开怀大笑,赏你千金。”

  这次关扑场没有物件,而是摆设成百上千的蛐蛐,由皇室贵族一掷千金来扑。李长乐不愿去看那花了五千两银子扑来的一只蛐蛐,默默嗑瓜子。

  “哥哥快看,太子爷过来了!”

  话音落下,御街上传来女子们的欢叫,个个抛出手绢试图引起注意。李长乐看得心里发笑,暗忖自己的男人真是受欢迎,可惜名花有主了。

  对上彦珩投来的目光,她吐去嘴里的瓜子,脸颊发烫,忆起扁舟上的亲昵,也把手绢抛了出去。

  正巧,落在了彦珩的脸上。

  数位名门女子抬首望来。

  千钧一发之际,李长乐蹲身窝在窗边,听着她们嘈杂议论究竟是谁得到皇太子的芳心。她抹了把汗,看到周宽宏探出窗外说:“是我哥哥……”

  她迅速把人拽了回来,让他抱好扑来的蛐蛐,在“敌军”未到达战场之前,从后门偷偷溜了下去。与此同时,那群闻风赶来的女子,在场内搜寻,试图找到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狐狸精”。

  皇室贵族间的斗蛐蛐如火如荼展开。

  李长乐候在一旁,看到彦珩目不转盯注视瓮里的情况,突然握紧手中折扇,便知大获全胜。

  她蓦然瞥见候在一旁,跃跃欲试又克制的彦成项,发现他身穿秋香色团龙大条褥,金冠束发,剑眉入鬓,面容英俊,气质上永显不羁。

  他翘着二郎腿,不耐烦地玩琉璃球,却碍于十指戴满各式戒指,导致球体掉到了地面。他毫不在意,只是微微眯起眼,目光紧锁彦珩的背影,一副不屑场上结果的神态。

  似察觉到李长乐的目光,他扭头望了过来,笑容意味深长,眼底不再是欲望,而是一种道不明地欣赏。还把脚下的琉璃球踢了过去,昂起下巴示意。

  好像在说,这是老子赏给你的。

  李长乐皱了皱眉,毫不犹豫踢了回去。

  “咣咣咣!”

  场外锣响宣天,引得众人收起蛐蛐儿出去张望,只见西安门敞开一条新开辟的路,两旁竖起高墙,以木板分隔出三个赛道,一直延伸至郊外。

  那是生辰宴前的狩猎比赛。

  即将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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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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