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辣吗,这才是臣能承受范围内的三分之一,根本不足挂齿。昨日替太子爷品尝,还特意在鸡腿上撒了辣椒粉,没想到能留味这么久。”
李长乐对手哈气,分明闻到一股榛子酥的味儿,因为早上的鸡腿也才一个,糕点倒有整整一盘。她狐疑看向泰然自若的彦珩,嘀咕:“平日里不都吃清淡吗,怎么性情大变改吃辣了?难不成……”
她拔出簪中针袭了过去,却被轻易扣住,立马踮起脚尖咬住彦珩的嘴唇,转移他的注意力,借机往耳后瞟去,没有暗红印记。
又在他惊愕中捞起袖子细瞧,了无痕迹,证明没有被朔月教换魂。她松了一口气,抬首对上黑曜般地眸子,才后知后觉轻薄了人,脸颊瞬间通红,略带心虚地舔了舔嘴唇:“太子爷的味道……咳,臣是说,太子爷早上食的百味羹很不错,就是于臣而言,稍显寡淡了些。”
“很好,能够学以致用。”
瞧见她面若红霞奔出后寝,彦珩抚上唇角,颇为满意地回味甘甜,理了理衣帽,不疾不徐跟了过去。
正巧撞见做贼心虚的周宽宏背对自己,思及可能会半途而废的某人,便交代一句:“你也跟上。”
新帝登基,加派人手扩建了皇城,摈弃过往王爷成年就要远离京师的规矩,为保证儿孙及冠能更好上朝为国效力,都要参与相应课程。
陶院摆有诸多精美瓷器,也有堆积一角还来得及处理的碎片,陶艺师带六人参观讲解后,安排了今日的课业:“诸位今日需要做一份属于自己的瓷器,规定在午饭时间做好。长乐,你练泥最好,这里就交给你了。”
望向堆积的瓷石,李长乐扛起石锤梆梆作响几下,满头大汗,心想命运多舛,这哪是过来放松的,分明是过来做杂役。
彦洵看在眼里,递来了锦帕。
“多谢洵亲王,再稍等片刻就能好了。”
“让长乐劳累了,我帮忙淘洗吧。”
彦洵见地上的瓷石已经打成粉,帮她装进竹篮里拿到水底下淘洗,看到她用自己的锦帕擦汗,笑容渐深,悄然冲掉伤口上的血渍。
“洵亲王真是平易近人,不似某些有洁癖的人,站在门口一步也不愿进来。”
李长乐瞥了眼不悦望来的彦珩,取出杂质,抬高嗓子喊:“憨子,碎片有专人清理,你捣鼓那么久干嘛,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瞥见脚边有个人影伸手过来,她暗叫不好,彦成项锱铢必较,此次跟来没安好心。要是被推进竹管下的水渠,铁定摔得鼻青脸肿。
“坏哥哥又要欺负姐姐!”彦晴晴娇声惊道。
彦珩弹去一记碎石,正中彦成项的脑门,疼得他龇牙咧嘴,抱头赶紧道:“呵呵呵,误会误会,我是怕她太累了,这不想帮她捶捶背,捶捶脚,犒劳犒劳。”
接收大哥飞来一记冷眼,彦成项心虚不已,看到三弟警视望来,他颇觉有些尴尬,那忙讨好问:“要不要本王给你捶捶?”
“项亲王远离一些,臣就感激不尽了。”
李长乐抱竹篮起身,没料到沉淀下来的泥团那么重,猝不及防弯下了腰,看到一双手快速接住。抬眸望去,彦珩穿了一件牛皮围裙,面上闪过一丝别扭。
他轻易接到手中,搬到辘轱旁加水调比例。
“大哥面冷心善,长乐不必放在心上。”
彦洵看在眼里,过去问:“这次做什么样式?”
“天气逐渐闷热,用陶瓷做个冰镇器罢,我已经画好图纸了,咱们依照样式捏,如果成功可以往暖水袋里装冰,往后就能吃到冰镇水果。”
目前到了三月中旬,雨后空气闷热,宫里的贵人们都能吃西域来的水果清热,内臣可没有这个福利。李长乐夜里帮彦珩研磨,都热得满脸涨红,还吐槽“要是有冰镇西瓜吃就好了”。
没想到他记在心上,把她赶出书房连夜点灯,竟是为了借着这次陶艺课做实验,做出冰镇容器。
李长乐过去看图纸,发现他很巧妙地在水果盘下加了个收容,入口呈斜坡直勾状,可以加个盖子,里边有两个格子,一边放水果一边放冰袋。
她怔在原地,看到他专心致志捏泥,天窗有斑驳地碎光披落在身上,指骨分明的手夹起扁刀,削去多余的泥土,在上边轻而易举刻出梅花与矮鹿。
如稀世诊画,可遇不可求。
“长乐,过来帮我打开窑门。”
彦珩捧起托盘,斜她一眼:“我不阻止任何方式的崇拜,但请你收起掉下来的眼珠子,学会审时度势。”
李长乐摸了摸下巴,面红耳赤过去帮忙,又跟在他身后,看着摆在托盘里的泥团,难以置信问:“太子爷要臣也做一个?臣贵为人间女娲,只会造人不会造瓷呀?”
此话一出,陶院里的所有人动作一滞。
她意识到言语有失,掩饰捏泥:“造人,造雪人。”
彦洵知晓她无意为之,温言解围:“长乐的天生幽默,总能语出惊人。”
“多谢洵亲王夸奖。”李长乐厚颜无耻笑。
“自喜什么,混好泥都没法儿拯救你缺失的审美。”彦珩挡住她的视线,从身后握住她的手,教她如何抚泥,但在雕花上屡次发火:“这是什么,野草?”
李长乐吓得一个激灵,持扁刀的手抖了抖,瑞瑞不安回答:“水,水仙花。”
“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觉得她甚是可爱。
偏偏彦成项冷嘲热讽:“还想入职东厂,就凭这样的画技,本王用脚都随便画几幅。我看你呀,与其苦苦挣扎,不如想着怎么讨好我大哥,让他给你个尤物当当。”
他心里也有个小九九,彦珩贵为东宫太子,是未来皇位的继承人,要是喜欢上一个中人定会惹得今上大发雷霆,一怒之下撤掉他的太子之位。
“长乐勤能补拙就好,不必在意闲言碎语。”
“你一个庶出之子也敢拆老子的台儿!”
彦成项砸毁泥样,挥翻彦洵面前的托盘,抬脚将泥样踩得稀巴烂,揪起他的衣领挥拳过去,还欲补上几脚。
“洵亲王!”
“彦成项!”
彦晴晴拦在彦洵面前,直视挥下来的手,掷地有声:“你要是再欺负洵哥哥,我就告诉父皇,你罔顾国法家规,不仅扰乱陶院,还想对像小时候那样对自家人下狠手!
现在晴儿已经长大了,就算是死,也不绝允许你再伤害洵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