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成项眉毛一高一低，笑起来狂傲不羁，等的就是他们分崩离析的一天，如此才能各个击破，寻得所求。他扣住她的双手举过头顶，气力之大不容反抗，还未等她叫出声，以短刃挑开衣襟纽扣，看到了束胸布，竟痴住了。
“古书记载，世上有鲛人能男能女，只要遇到喜欢的人就会根据对方性别变成想要的样子。你不会就是吧？”
李长乐深吸一口气，抬脚用力把他踹开，迅速起身将外氅反穿盖住身前，抽出靴筒里手铳对准他：“彦成项，我本欲留你有用，如今……”
“我留你也有用。”
彦成项指尖抹去嘴角边的血，痞里痞气地注视她的胸口的凤吻花玉佩，以及一枚情侣戒，恍然大悟地笑了。
他踱步前进，在她扣住压板时停住，“彦珩娶公孙黎为妻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又何必为他守身如玉？”
他色胆包天，握住铳口继续靠近，垂首轻嗅独特地女儿香，用公子哥的口气说：“老子跟他不一样。
他不能做的，老子都敢做；他不敢做的，老子照样都能做。比如，休妻娶妾，不顾流言蜚语之事，要了你。”
李长乐冷笑：“你在做白日梦！”
彦成项耸肩撇嘴，轻藐无所谓的样子：“既然这天下得来名不正言不顺，倒不如让老子也当家做主一回。你要是识相点，就从了老子，助老子得了这天下，嫁给老子算了。”
与此同时，游船上响起同样的话语。
生得清丽的女子跪立轮椅前，抱住彦珩的双腿，把脸贴在他的膝盖上，哭得梨花带雨，“不论太子殿下是生是死，是残是缺，小女子此生都非太子殿下不嫁！”
她被一道掌力推开，瘫倒在木板上，呆愣望向远离三尺的尊贵男子，茫然问：“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或是太子殿下担心我像姐姐那般，被人惦记恐遭杀害？”
彦珩展开机关扇扫去膝盖上残留的温度，面无波澜看去，语气如霜：“本太子双腿不便，不受圣宠，树敌无数，宫中拮据，已有了欢喜之人。是以，不便误了姑娘一生。”
公孙黎扶着柱子站起身，用手绢擦去眼泪，神情坚毅，红着脸再次靠近，斩钉截铁道：“倘若那人能嫁给太子殿下，也轮不到小女子接到圣旨。如此就是命中注定！”
她是守在闺中的女子，能道出此话已是剥去脸皮，义无反顾接近：“从知晓要嫁给太子殿下那一日起，小女子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论今后要面对怎样的困境苦楚，都愿陪伴在太子殿下身边。即便是死，也绝不后悔！”
倘若公孙家毁约还有挽救之地，无奈此女子纠缠不休，无论如何都拨不醒。彦珩抬首看她，机关扇折变成一把长剑，抵在她的喉咙，淡道：“本太子此生无妻。”
“那我就做太子殿下唯一的妻！”
公孙黎不怕死迎上前，幸得他及时收回，触及将近厌恶地眼神，滚滚泪水夺眶而出。柳眉微蹙，欲要追问他为何厌恶自己，突然船顶传来一声巨响，船体晃动起来！
一道人影掉落，拽着红帐跌入水中，双臂不断扑腾求救：“老子不会游泳！谁来救……咕噜咕噜……”
人沉下去了。
伫立围栏边的李长乐神情淡然，原本要决然离去，蓦然忆起他是此局的关键所在，便将门帘拴在柱子，环住长布凌空滑下。正准备把人救起来时，脚踝突然被擒住！
她暗叫不好，想要抽离时，猝不及防下坠！
湖水灌入鼻腔，她瞪眼看向面前的彦成项，吐出泡泡想要推开，却坳不过男子气力。三两下吃了水，视线模糊时，看到一个戴着兔子面具的男子如鱼划过，持刀捅向彦成项，一下子鲜红泛滥！
她呼吸不来，在水里挣扎一会儿，被眼前这个傻子拽下去。尚存意识时，卷入一个温暖怀抱，听到那人唤了声“长乐”，便遁入了无尽黑暗。
醒来时已是天明。
她环顾四处，几度梦回东宫，却发现在雕梨床榻上，敞开的窗扉前，梨花摇头晃脑，花瓣如雪一般卷到案前。
蛊师捧着药罐进门，浓浓白雾带着药味扑来，放到桌上烫得花瓣一阵响。他半掩窗扉，用布捻起盖子，烫得丢到一旁，舀出汤药放置一旁，眼尖她要跣足下地，忙喊道：“神经病，生了病还想出去逛，还嫌东厂不够忙吗？！”
忆起水下的兔子面具，还有夜里恢复女儿身的事儿，李长乐瑞瑞不安问：“凶手抓到了？”
“抓到了，是个朔月教核心人员，死活不肯招，还差点换了我的魂儿。不过已经死了，据说嘴里藏了毒。”
“叩叩。”
“李督主，您的早膳到了。”
蛊师半开门扉，接过递来的食盒，打开里边是煲好的排骨汤，拿出一碗递过去：“赶紧吃，暖的，别浪费我时间。”
李长乐接到手中，喝了一碗感觉口味甚好，感觉他神情有些奇怪，便问：“可是身份暴露了？”
“没有，当日祤宴山庄的人扮作你的模样，而我在瀛洲湖外的空地上发现你。”蛊师看向她的脖子，问：“难道，你没有发现丢了什么？”
李长乐把碗放到凳子上，摸索发现玉佩跟戒指不见踪影，只听蛊师推测道：“应是掉入瀛洲湖里，顺流不知去向。”
“不，是他拿走了。”
李长乐眸光渐寒，深知彦洵又找替死鬼掩人耳目，指甲扣进床板里内力一涌，抠出半块磨成粉末从掌心掉落。
她调整呼吸，吐出一口浊气，眼眶泛红地掏出锦帕擦拭双手，端起碗喝粥，目光一直盯视地面，只觉味同嚼蜡。
不能垮下去，计划才成了一半。
“什么是他？难不成是朔月教右护法？”
没有得到回答，蛊师抓耳挠腮，对于女人的心思没兴趣猜，指着桌上的药叮嘱：“吃完粥记得喝药，千万别去东宫找他……毕竟现在，他还不想见到你。”
千钧一发之际，是他扑过去佯装要救人，推翻轮椅点醒了彦珩，不然忍了那么久，就快到收盘之时功亏一篑。
“咳咳咳！”
仅是一个“他”字，便若惊涛拍岸，使得李长乐心绪全乱，喝粥卡到了喉咙。她费劲把碗递过去，弯腰在床边剧烈咳嗽，缓和时已经是面红耳赤。
“直廊日子可比东宫要好，你怎么还吃碗排骨粥噎着？慢点慢点，饿死鬼投胎，瘦了那么多，再下去谁能救你！”
蛊师拎起她的手，把人提回床榻上，发现脸颊微凹，已经瘦脱相了，轻得跟个骨架似的，跟之前判若两人。他虽然不喜欢女人，可这丫头比男人还要男人，还是欣赏的。
怀里的蛊蛇探出脸来，吐了吐红信，缠上李长乐的手臂，惊得她不敢动弹，乖乖吃完粥。
“奇怪，你恢复女儿身的日子居然提前了。”
李长乐愣住，万没料到蛊师本事不小，竟能通过蛊蛇判断出她埋藏心底的秘密，想来便是他当初告知彦珩。
不经问：“可能猜出还剩多少时日？”
“十日之内，具体看你的体质，我也不大懂你这副身子。”蛊师一把将蛊蛇塞回衣襟里，端药到她面前，舀了一勺喂：“项亲王的伤不致命，不过因祸得福，今上格外器重。”
这就是天壤之别。
一个摔断了腿无人问津，一个受了一刀惹人心疼。就是这样一个昏庸偏心的父亲，才致使妻儿造成人间悲剧。
“他……什么时候成亲？”
“正月十五。”
李长乐闻言沉默了。
过了半晌，绽开一抹浅淡地笑，才知话不能乱说。一旦害怕的心事让天听见了，便会想方设法让人“如偿所愿”。
她还未破茧成蝶，君已有了白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