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的彩花围栏而饰,春翻挂在柳枝上迎风翻飞。
人们围着祭台手舞足蹈,像往年那般观望天子求福,站在边上捧手祈福,希望能够获得天子降下的甘露。
“哥哥,你换了原来那根簪子,倒是显得贵气许多!”周宽宏觉得她的身份,就该穿金戴银,衣袍上的蟒服皆是金丝好玉,才配得上这般显赫的身份。
许是隔着望台围栏,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小,李长乐听得不是很清楚,便朝他微一颔首,向人群方向去。
去年节庆很是热闹,人人期盼得到天降甘露,那舀了一瓢水从头淋到脚的少年,如今却成了人人避讳的扫把星。
“他们为何会如此?”蛊师问。
李长乐答:“星辰挂空指引人们方向时,受到无尽赞美追捧。而黯淡陨落时,便被嗤之以鼻,埋怨陨石有朝一日带来灾难。”
两旁站着稀稀拉拉的人,袖里的手推来推去,皆是不愿上前跪下,生怕淋了那断腿太子给予的甘露后霉运相随。尽管他们克制恐慌,可见彦珩坐着轮椅过来,还是忍不住退步。
东宫如今处境堪忧,依照习俗自是要出面参加,往时的宴会都不见皇太子,只闻他天才陨落,一朝跌入尘埃爬不起来。平日里不是斗蛐蛐儿,就是看点异志,已经丧失了斗志。
而今一见,比传闻中更为鼓衰气结。
门庭冷清不说,连昔日忠心耿耿的主事都选择离开,毕竟谁不想争上流,过着不受糟践的日子。人已经到了面前,宦官苦脸跪下,合并的双手举过头顶,颤声说:“多,多谢太子殿下。”
半晌,冰凉地泉水没有浇灌下来。
抬首望去,通天冠垂落地珠帘下,是一张惊为天人的脸,瑞凤眼里仿佛有冰雾,琢磨不清,但觉怜悯投射到自己身上。
他抬起的赤色宽袖边缘,露出白纱中单,挥动间有风拂面,木瓢已经落入水桶之中。轮毂随着有力的手转动,从面前经过。
“太子殿下的甘露,不知臣是否有荣幸获得?”
轮毂停了,众人闻声望去,原是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的李长乐,纷纷跪拜:“拜见督主!”
不论众人如何叩拜,李长乐都置若罔闻,伫立轮椅前注视彦珩,嘴唇翕动,没有说话。
她掀袍跪下,像虔诚的信徒,将双手举过头顶,朗声道:“太子殿下,臣姗姗来迟,无缘初露施福,还望您能赐予臣一生所幸。”
此话一出,告知三方——系统、彦励、无关人员,这不是刻意为之,而是办事来晚了,便只能求他给予甘露施福。
彦珩看她,嘴际泛起一抹浅浅笑意,却没有给李长乐浇去泉水,而是转动轮毂急促地走了。外人看来,仍在记恨她的离开。
宫女气不打一出,胆大包天舀了一瓢泉水,直接泼到了李长乐脸上,阴阳怪气说:“太子殿下的福气,也不是谁能受得起!”
李长乐垂首注视地面,水滴连贯从额前、发尾滴落,顺着脖子溜进衣领里,冷得微一哆嗦。她抬袖抹脸,高声乐道:“多谢太子殿下恩赐!”
望台上,戴着獠牙面具的男子安静注视这一幕,目光扫过适才泼水的宫女,抬步涌进人群里,迅速跟了过去。
夜风微凉,瀛洲湖上的画舫上张灯结彩,船柱雕梁画凤,传出余韵绕梁的戏曲声,还有教坊舞女的婀娜舞姿。
李长乐侍立一旁,观得兴致缺缺,但见周宽宏捧着糕点过来,兴致冲冲说:“哥哥,你可还记得这个?贵淑斋的点心,咱们在北平第一次吃到,那时候感觉可好吃了!”
那会儿身份低微,每天不是馒头蘸馒头,就是偶尔到膳房偷食点主子剩下的饭菜。就那一次,花了银子去贵淑斋买了糕点收买憨子,在船上吃了名坊的点心。
真是奢侈啊……
那时候,还想着千方百计刺杀彦珩,希望他双腿残废下不了地,永永远远困在围城之中。而今一切成真,竟有了后悔之意,内心荒凉如海,沉沉浮浮,泪水在眼眶里兜转。
原来,有时候美梦成真,也是一种可怕的噩梦。
她接过细品,早已没了当初的香甜软糯,倚靠围栏观望台上的戏子,仿佛看到了温柔如水的女子,穿着戏服,手里捻着绣花针在做外氅。
“哥哥快看!那个是不是太子爷!”
月霜皎洁,铺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着红纱垂落,海棠点缀的游船。随着船桨地搅动,涟漪混着细碎地光亮沉入湖底,经风掀开红帐一角,露出一对璧人相依身影。
他坐在轮椅上,她蹲在轮椅前,痴痴相望。
李长乐随手拎起宫女托盘上的酒壶,仰首饮下一大口,感觉一股火辣烧至喉咙,又顺着肠道将五脏六腑烫伤。
她蹙眉不语,转身入登上二楼。
找了隔间独坐,视野更为清晰辽阔。
“系统,你让我勾搭,阻止他成帝么。为何我一接近,稍微露出一点关怀,表露心意,就一个劲警告扣除寿命?”
耳畔,传来常人不能闻的机械声:宿主任务就是修复漏洞,使异常脚本故事恢复正常。据目前情况观察,宿主已经色诱成功,并成功背叛彦珩。
他已经成功回归正常脚本故事,漏洞正在逐渐修复。在原脚本故事中,宿主与彦珩本就是青梅竹马的主仆关系,即使产生情感,也不得善终。
风猎猎作响,翻飞的门帘罩住李长乐的脸,两行情泪从眼角滑落,无人能解她的茫然无措。
轻轻扬起地嘴角,却在庆幸达到目的,
他们终于成功,瞒过了重生系统的监控。
她斜倚门扉,再次饮下琼浆玉液,不知为何开心不起来。倘若这便是原来的脚本故事,那无疑是一个求而不能,爱而不得的悲剧。
她躺在走廊上,隔着围栏注视下方,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已经坠入浮浮沉沉的湖水之中。亦如那时候的绝望,竟一时不知是在演戏,还是真真切切的情感流露。
“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不如两个人一起缠绵。”
隔间的门扉打开,她醉得头晕目眩,掀开眼帘望去,见彦成项走了进来,踹翻横在路中的矮案,跨步到她跟前。
“老子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