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羡慕她们能够光明正大做自己,可我更清楚自己的劣势,便是一穷二白的身世。倘若作为一名女子,我将以夫为天,失去目前来之不易的事业,每日围绕着你与王淑妃,以及这后宫佳丽的尔虞我诈。”
李长乐心中愧疚不已,可快刀斩乱麻,以免以后再耽误人家好前程,便把话挑明了:“阿洵,我不喜欢你。”
彦洵心坠深渊,摔得七零八碎,身形晃了晃,扶着桌子支撑,勉力站定。他强忍胸疼,艰涩道:“长乐,我的世界里一旦有了光,就绝对不许任何人想要离开。这句话,就当作我从来都没有听过。
长乐,你说过,你是在乎我的,我只当你是畏惧权贵,才口是心非……”
他身形摇晃,再也支撑不住倒下了!
李长乐冲过去查看,发现人已经无力昏厥,连忙把人背起来,看到门外伫立王昔音,愣住了:“淑妃娘娘……”
王昔音示意把人带走,留下了神情迷惑的李长乐,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启齿道:“长乐,你做得很好,本宫会对你女子身份进行保密处理,也希望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太子殿下,也不是你能触及的。”
她缓慢具有威慑力的神情话语,在房里格外响亮。
窗外风声鹤唳,秋叶横扫而过,拂开了遮住天明的阴云。鸡鸣与虫儿的窸窣声响起,提醒所有人已经到了寅时。
李长乐眯了眯眼,面对皇家人的不可一世,挑眉轻笑。
她步步逼近,不顾惊恐呼叫“救驾”的慌乱声,拽着王昔音的手往胸口按,笑得不可琢磨:“希望娘娘,不要误会。”
王昔音用力抽回手,看向李长乐一马平川的胸口,难掩震惊之色,暗忖还好拒绝了儿子,这要是收入王家做义女,岂不惊骇世俗,沦为天下笑柄?!
这分明就是个确确实实的中人!
她心情复杂,既希望李长乐是个女子,又庆幸她是个中人。不由面露愧疚,言语透出一丝感激:“长乐再待几日,届时会有人接你出去好生招待。本宫会对阿洵严加管教,不让他再纠缠你半分,以免招来祸端。”
李长乐笑不达眼,朝她躬身作揖:“臣,恭送淑妃娘娘。”
待人走远了,她扶着门框瘫坐,抚上一马平川的胸口松了一口气,庆幸关键时刻到天明,躯壳又从女子变回了一介宦官。不然让王昔音笃定此事,往后磨难接踵而来。
她庆幸只余,难免有些落寞。
谦谦公子对自己失态表白,论作谁都难以自持。
还好脑海中的彦珩,让她形成了一个鲜明对比,更明白即使恢复女儿身嫁给彦洵,也不会过上理想中的样子。
毕竟彦洵恭顺谦让的脾性,一旦知足常乐,便会让望子成龙的王淑妃有危机感,只因生在后庭之中,诸身生不由己。届时将罪过怪到她头上,免不了又是麻烦的婆媳之战。
“李掌班,你怎么出来那么久,得赶紧去了,哪怕在板房里歇息,也得回去做做样子。”巡逻找了过来,婉言劝道。
李长乐伸了个懒腰,瞥了眼他怀里沉甸甸的镣铐,任由他重新戴上,顿觉身轻如燕,没了负担的感觉清爽多了。
她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翘着二郎腿没点女儿样,往嘴里扔了几颗葡萄,突然被卡到喉咙,刚想起身咳去。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头顶,按住了她的肩膀撒上香粉,用刀划破她的手背,嘴里念念有词。
很快,她陷入了一阵混沌之中。
明明看清了那人的脸,却一点也记不起来。
李长乐昏睡之前,隐约听到巡逻的怒斥,看到老大爷扛着锄头奔过来。但已经晚了,最后一点意识被困倦吞没。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来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焦急关切地询问钻入耳中。
李长乐感觉四肢沉重,费力撑开眼皮看到一个丫鬟的脸贴了过来,吓得目瞪口呆,下意识用手推开。
却赫然发现腕处有一道狰狞伤口,又添了一道!
什么情况!
这具身体不是我的!
“小姐,你怎么那么傻,太子殿下几日不来又如何,你不能自暴自弃,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呀!”
丫鬟的话,让李长乐梦中惊坐起,连忙推开她往梳妆台前坐,看到了一张清丽憔悴的面容。她抬起手在镜子里晃了晃,又翘着二郎腿,脱鞋查看脚踝,果然有狰狞伤口。
真是万没料到,上官婉儿占据钟昔微的躯壳已经够令人愤慨,而今居然还打起她的注意,来了一出灵魂互换!
“小姐,女子做出如此举止有伤大雅。要是让旁人瞧见了,会遭人笑话的。若是太子殿下来了影响更不好。”
丫鬟犹如火锅上的蚂蚁,对于李长乐翘着二郎腿很是担忧,柔声细语地劝说,又不敢做出半点僭越之举。
原来的身体还有一日就能出夷陵菜园,我怎么着也得装到上官婉儿出去了再想方设法换魂,大不了这具躯壳去自尽,这样总能还回来了。
可两败俱伤的事情不宜做,要是调查出来生出无妄之灾,彦珩对钟昔微如此看重,一旦知晓我杀了心爱之人,定然要灭了我的口。届时得不偿失,实在太亏了。
李长乐权衡利弊,决定先装一下千金大小姐,便放下二郎腿,端坐在椅子上,笑问:“这样总行了吧?”
丫鬟摆手着急说:“不能龇牙笑,得掩嘴笑呀小姐!”
做千金大小姐真不容易,处处讲究言行举止。
她翻了个白眼,掩袖歪头轻笑:“嘿嘿,这样总行了吧?”
丫鬟捂眼没脸看,暗忖怎么小姐受伤醒来后,就跟变了人似的,连最基本的坐立行走都不行了。她万分焦急,可还是耐着性子教:“小姐,奴婢做给你看,可得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