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如此惨无人寰的请求,这便满足你。”
李长乐摩拳擦掌,使出大力甩过去一耳刮子,直把周宽宏扇得晕头转向,踉跄几下一屁股跌坐在地。
她疼得掌心通红,不停呼气,幽怨瞥了眼抱住彦珩大腿的周宽宏,嫌弃道:“憨子,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周宽宏疼归疼,可能够跟他们在一起很是开心,立马站起来,往边上掸尘土:“这次能来东宫,还是小公主死乞白赖求着今上,才能够踏进门槛来看太子爷。”
谈及此处,他才后知后觉把人遗忘了。接着回忆了几秒,反应迟钝地着急跺脚,刚想回头把彦晴晴带过来,就见怯懦踱步而来,鼓起勇气似的扑进彦珩怀里。
她小脸皱成一团,强忍着泪使得脸色涨红,鬓边有血管突起,嘴唇轻颤,缓缓吐出一句话:“珩哥哥,对不起,我错了。”泪水冲垮堤坝,顺着眼角滑落。
一滴滴沁入彦珩份衣襟里。
“哥哥从来没有怪过你。”
彦珩轻揉她的后脑勺,依旧是那个疼爱妹妹的兄长,千言万语,心结迎刃而解,也疏通许多不曾明白的真相。
“走罢,除夕到了,我们该去贴春联了。”
彦晴晴离开他的怀抱,抬袖抹泪,一边抽噎一边点头,小短腿追上他的轮椅,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背。
也得到了相同的回应。
李长乐听得云里雾里,实在不懂兄妹二人在弄什么情深,都不用打开天窗说亮话,就能听懂彼此之间谈话。
“哥哥,你觉不觉得太子爷跟小公主,才像是同一个娘生的吗?”周宽宏丈二摸不着头脑,用手肘碰了碰她,忍不住吐槽:“倒是与洵亲王,有一种咱们看不见,摸不准的隔阂。我觉得吧,洵亲王好像不是很喜欢小公主。”
想不到这憨子的观察力,除了工作上不行,情感八卦方面倒是能精准打击。李长乐以手背敲他脑门,斜睇一眼,边走边说:“这话可别到处宣传,不然你掉八个脑袋也不够还人家真相。走,贴春联去,晚点还得守岁呢。”
“哥哥,你不想知道,我在亲王府都发现什么吗?”周宽宏追上她的步伐,压低说话,还扣住她的手向后殿行去,跟彦珩说谎,假装要去阁楼做浆糊。
李长乐边捣浆糊,边问:“发现什么?”
周宽宏在亲王府惯了,谨记她的话环顾四处,查看没有其他人了,才小声开口,将彦晴晴做的梦阐述出来。末梢,又忆起一件怪事,便说:“我守夜时,总容易打瞌睡。有次迷迷糊糊看到一个人走进小公主的房里。我想抓住那人,可他的黑斗篷跟泥鳅似的从手里滑出。”
他表情有些不确定,抬手端看掌心,轻轻摩挲指腹,感觉那种触感很熟悉。他烦躁挠了挠头,十分不解:“奇怪的是,我醒来看漏壶,也才过了半个时辰。
周围什么人都没有,且小公主睡得好好的。”
当初破解王昔音杀死孟玉颜的时候,小公主的话起到关键作用,也误以为的梦境。其实,是被下了蛊虫所产生的健忘症,有时候会想起来,但绝对不会认定真相。
忆起番役汇报关于司宫房中小雏菊里藏有蛊虫,李长乐神情凝重,联合姜玉颜说的话,阮毅琛两起谋杀案的猜疑,以及所发生的一切,对彦洵有了重新审视。
“为了让信徒加入朔月教,他们会想方设法摧残人的意志,让他历经生离死别,最终抛出诱人的条件达到目的。”
“那丢失的十支签找回七支,剩下的三支中,只有一支为下下签,写有‘天外来物误红尘,犯下杀业不可度’。而这支签,到至今仍是下落不明。
据我登门拜访,得知当日是洵亲王陪同公孙兰去往云隐寺,有人看到他也抽签了。”
“朔月教原本还剩一个核心人员,是宋凝创造出了另一个。”
这些话不停在李长乐耳边回响,脑海中浮现彦洵历经丧亲之痛后的诸多神情举止,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李长乐脸色煞白,拼命去回忆关于彦洵的点点滴滴,赫然,脑海中的画面,骤停在别离时,他抬手轻抚脸庞,那只手好像受过伤,且用绷带包扎得很好!
而云隐寺的和尚腹里有佛珠,是被人用手伸进喉咙里硬塞进去,从而凶手的手背会有齿印。
这一个想法占据脑海,一切回避被一个个线索放大,令她脸色煞白,只觉有巨石压在心口,一时喘不过气来。她倚靠灶台,身子顺着边缘滑落,感觉气力被人抽光。
“哥哥,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发现李长乐倒地抽搐,周宽宏手足无措,急得在原地打转。他想要把人扶起,又生怕造成什么损伤,红着眼眶焦急说:“哥哥等我,我这就去叫太子爷过来!
东宫里还有尚医局,我去求他们给你医治!”
李长乐浑身发冷汗,感觉手脚逐渐冰凉,视线也逐渐模糊,只见踉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她迟钝伸出手,想要叫他别走,可已经来不及了。
一双黑靴倏地来到眼前。
披黑斗篷,戴兔子面具的男子查看她的情况,指骨分明,纤瘦地手抚上她的脸庞,贪恋地摩挲光滑肌肤。
看到她费劲抬起手,想要揭开面具的痛苦状,便温柔握住了,伪声透出一丝叹息:“看到我,你会不开心的。”
李长乐瞳孔睁大,看到那只手的手背上,有一道脱痂后留下的齿印。可想而知,当初云隐寺和尚有多痛苦,有多努力留下线索,却被他们草率地辜负了!
“呃!”
一柄匕首扎入心口,兔子面具下的琉璃眼,弯成一道月牙,就那么安静注视李长乐因痛狰狞的表情,潋滟化不开的温柔。听到靠近阁楼的脚步声,他掰开指甲嵌入皮肉里的手,用帕子擦去她嘴角边的血。
接着,身形如鬼消失。
琉璃般的眼睛……
李长乐虚弱无力,浑身遍痛,手抚上插在心口的匕首,鬓边青筋暴起,咬牙切齿,撕心裂肺地吼:“彦洵!”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初见彦洵时的模样——脸色苍白如纸,清瘦俊秀,窝于一床之上。宽大的青衫将他包住,接过药碗的手很修长偏瘦,看起来儒雅极了。
他问,可会下棋?
他说,长乐,你是我生命里的一道光。
这就是王昔音不惜用性命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真相公不公布已经变得没有意义了。他选择沉入黑暗,与朔月教为伍,变成残害无辜的一员。
李长乐眼前渐黑,朝天伸出手,孱弱飘出的最后一句话,并非对这个世界的依依不舍,而是:“我特么现在才知道,你丫的就是个病毒……”
百阶长梯,于彦珩而言是登天路。
可他却不顾一切爬上去,指尖扣得梯板抓痕斑驳,在见到被医士抬下来的李长乐,心如刀绞,伸出手要抓住垂落的手,却力不从心,摔了下去。
这一幕被藏匿暗处的人看到,传出一段对话。
“教主向来爱惜这女子,为何要杀了?”
“得不到且毁掉,倒是很有当变态的潜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