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如何抉择?
丰七七2020-10-19 00:103,229

  此提议于翌日,在明堂上公之于众,令文武百官惊骇不已,即使知晓代国有女官,可东厂是中人的办事处,哪有女人做提督的。

  甚至有人以‘欺君之罪’状告李长乐,却遭高位之人垂眸轻扫,天子一言威慑四方:“她女扮男装,是朕从前特许;立下功勋,是她有勇有谋,断案如神。在座看不起女子,又有谁十七岁时有如此谋略胆识?”

  堂上谏臣也不是省油的灯,本就秉承爱国之心,犀利指出根本问题:“李督主巾帼不让须眉,自是代国栋梁之才。可这般才人统领东厂,便不能有妇人之仁。敢问二者抉择,陛下意要如何?”

  言下之意,李长乐要想成为朝中重臣,必然不能有妇人之仁,更不可变成后宫嫔妃。不然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子都入东厂,不想方设法做好本职工作,还借此机会跃上枝头,利用职务之便,行后宫争宠之事,搅得制度一团糟。

  忠言逆耳利于行。

  彦珩设身处境,才知这把龙椅悬着千丝万缕的银线,勾着他的每一处关节,被束缚控制,做出千千万万要忧虑天下的事儿。

  堂上鸦雀无声,站在幕后的李长乐百感交集,放下垂帘示意司礼监秉笔上前陪同,便徐徐退出候间,步下百阶停驻片刻,仰首看天。

  雨过天晴,握紧的扶手还湿,三月春风似剪刀,却剪不断这数不尽的忧愁。那飞鸟成群结队迁徙归来,跃过层层包围的皇城,她忽然设身处境,明白了邬哲当时的想法。

  奈何情深入骨,不能自持,也无法割舍。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混浊很快清明,脸上浮现出一抹坚定,在心底暗暗道:今非昔比,我不是邬哲,他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舞娘。

  “退朝!”

  尖嗓从明堂传出,李长乐如梦初醒,忍着腰痛一个翻身跃过石栏,藏于阶边不动,听着陆陆续续的脚步声,听到他们窃窃私语。

  “李长乐确实有用武之地,为不可多得的才女,听闻在先帝驾薨前得到允诺,还建了一个宦官学院,要培养出一批人才涌入朝中。这无疑是为陛下办事,龙爪是要伸向你我了。”

  “今日公孙先生的话,在朝上可谓字字珠玑,既没有为难陛下,也没有得罪众臣,而是将选择权交给了那女子。若是她与今上情投意合,那便是要失去为官机会;若是要为官,便只能一辈子做个无名无份的臣子情人,倒是令人唏嘘。”

  公孙策原是太傅,官职虽小也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升为史部尚书不容小觑。而今发言,也是为独女谋福,毕竟公孙黎是当朝皇后。

  脚步声渐趋渐远,明堂上空无一人。那午后暖阳斜照过来,晒得躲卧已久的李长乐身上渐暖,回过神发现有一道阴影挡住视线,抬首望去,是眉开眼笑,依旧温文尔雅的彦洵。

  “长乐躲在此处偷听墙角,可想好如何应对?”他嗓音如泉水淌过心田,嘴上揶揄,却是伸出手像是邀请她站队,“饿了,你呢?”

  这笑容背后,李长乐仿佛看到了一把刀,只待自己最孱弱的时候予以致命一击。可谁也没有戳破这层薄透如蝉翼的纸,分明看见清晰目的,却无从下手。

  他轻功极好,脚步声微不可闻。李长乐今日是女子装扮,也不过三日,满城喧哗,惊叹秀美宦官竟是貌美女子,倒是让诸多女子羡煞不已,听闻还改变了女子传统思想,想要当家做主。

  她略施粉黛,眼神锐利抹去媚色,目光落在与彦珩不一样的手上,那是双纤长看似无力,比女子还要好看的手。若非搭上触及指尖厚茧,恐怕也不知道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今日朝堂上未见南平郡王,可是回北疆了?”

  “前日刚走,让我善后二哥之事再回去。”

  彦成项在天牢中安然无恙,倒是一家三口被永远囚禁,过着不见天日,生不如死的日子。

  彦洵与她并肩而行,眼角余光打量她,流光在吹破可弹的肌肤上流动,映入桃花眼中熠熠生辉,又从额头掠过两颊,再到润泽的唇。

  她很警惕,尽管掩饰得很好,之间的距离也没有像从前那般随意,不过还是难改仪态,走得很大步。那时候肩膀总是无意识碰到一起,而今保持一定距离,可想而知,她一定发现什么。

  是证据不足,没有让她铤而走险去揭穿。

  “去宦官学院吧,那里刚建不久,听闻伙食很好,招进来一批不错的苗子。”李长乐本想走在前方,碍于马面裙跟斜坡锦履的限制,只能小心翼翼,与他并肩而行走出紫禁城。

  院外粉墙环护,斜檐垂落雨滴,琉璃瓦片压得密如鱼鳞,门楣上御赐牌匾,名为“流芳千古”。

  几个百户见了,第一眼通过龙纹辨出彦洵身份,见旁边带了个朱唇粉面,袅袅亭亭的女子,以为是要“烽火戏诸侯”,便拦住去路。

  “臣参见洵亲王。此处为宦官学院,上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除了有牙牌的宦官以外,其他人无论什么身份,都不得入内。”

  李长乐颇为欣慰,瞧这小宦官莫约十四岁,生得稚嫩却不怯场,不卑不亢倒是个好苗子。

  她敛笑,下意识抬手抵住彦洵的唇,又触电似的缩回去,心有余悸,面不改色问:“你既然知晓他是王爷,就该跪下行礼,乖乖让到一旁。”

  小宦官年纪尚小,还不会敛去神色,隐有愠怒语气略有不善:“代国律法中,并未有一条强制要求宦官见了皇室必须一跪三叩首。臣依礼行礼,姑娘没有资格……”

  他倏然瞥见女子琵琶袖上的蟒纹,忽而忆起学堂上今日喧哗,道是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是个深藏不露的女子。脸色大变,扑通跪下:“臣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督主恕罪!”

  李长乐笑吟吟,看他不语。

  彦洵亦是看她不语,唇上仿佛还残有温度。

  “哎哟,这不是头儿吗,出落得忒美了!”

  院内出来一人,是侦缉组带班,近来国泰民安,也出力到此帮忙。他原是暗中观察,见两个人物有意刁难宦官,便寻思出来帮忙,谁料是李长乐,立马收起刀子,单膝跪下。

  李长乐看在眼里,暗忖切勿让谏臣看到,以免控诉东厂的人只跪督主不跪君王。她把人扶起来,闲聊几句,便向食堂行去,排着队打饭引来不少目光,一下子就跟皇帝微服私访似的。

  “我等拜见督主!”

  偌大食堂,莫约集有百人,个个铿锵厉嗓,余音绕梁颇有几分震撼。李长乐有些臭美,可面上不曾表露,瞟了眼看好戏的彦洵,连连唤起,点了一份饭菜跟沙糖绿豆,令他们刮目相看。

  这是一个男人的食量,可她如今是个女子。

  “臣参见王爷。”

  蛊师从训练场回来,见二人在一起颇为不满,一个眼神睇给主持,默契不言而喻,立马通风报信给彦珩。他安排领事招待间供他们用膳,实在不解李长乐意欲何为,便也没说什么走了。

  四下空无一人,正是谈事时。

  “你的任务是什么?”李长乐问。

  监控超级修复工具状态,定然是因为他的不稳定性,毕竟现在背负两起大案,而根据朔月教的顽劣手段来看,有转变病毒可能。

  彦洵用膳很是斯文,分明对沙糖绿豆厌恶至极,却仍是面不改色,故作津津有味食下。听及询问,茫然抬首望去,温柔道:“长乐这是何意?”

  他夹起一块鸡翅放入她的碗中,冷淡扫过她吃完的沙糖绿豆,恍然大悟问:“公孙先生的话不无道理,面对能够改变旁人命运的专权,还是与大哥相守,长乐必须做出合理抉择?”

  宦官在根深蒂固的偏见中活得猪狗不如,若非她掌握大权,得到先帝特许建造宦官学院,也绝不会有机会改变。倘若退步成为彦珩名正言顺的嫔妃,便是将那些才拾希望的宦官推入深渊。

  而她信誓旦旦,要打破这个时代的枷锁,要让宦官抬起头来,要让他们的命再无尊卑贵贱的豪言壮语,将会变成一个悲凉的笑话。

  “长乐可要想清楚,若是换一个人站在东厂提督这个位置,也未必有你在民众面前的威信,也未必有你能够代表宦官能力。”

  彦洵的话缓慢而温柔,如小溪潺潺淌过心田,唯余凉意到钻得心窝子疼。果真朔月教之人,以玩弄人性为乐,偏就让她坐在掌握生杀大权的位置上,做一个无情的刽子手。

  李长乐垂眸冷睨这块红烧鸡翅,蓦然忆起彦珩生辰之日,他也送了几块鸡翅,便那次转移注意力,在刹那掀起一场灾难。

  她抿唇轻抖,搁下筷子看去,绷紧的脸倏然绽开笑意:“去年云隐寺百名高僧死于剑下,接二连三出现‘凶手’,迷影重重,让人看不真切。所以至今也不知道,真正的凶手究竟是谁,不知阿洵有何见解?”

  彦洵神色凝重,从衣襟中掏出锦帕,许是不久前淋雨风寒还未好,压制地低咳几声,认真回答:“听闻朔月教还有一位成员未抓捕,而今四城连环搜捕排查,他没有生事,怕是逃之夭夭了。”

  李长乐伸手过去,指腹轻轻摩挲他的手背,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中,悠悠开口:“侦缉组得到的关键证据,凶手此处有道牙印。可连抓二人,都有这般痕迹,你说朔月教会不会……还有换皮之术?”

  她起身掠过隔桌,在他身侧俯首,凑近耳畔刻意将最后一句话压低了,夹着冷冷笑意。

继续阅读:第229章:愿以长生报国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陛下万万岁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