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婉的眼睛亮了半分，直直的看着我，却又没在看我。像是透过我的身体看到另一个人。
“你跟她废那么多话干啥？直接开打不好吗？你要不动手我来动手！”狐狸撸胳膊挽袖子的就要上。
我一把拉住她，“你可别。你这样做非但伤不到她，还会伤到真正的孙婉。”
这样就对了，孙婉的善良从之前她刻意的放那些工人包括我我就能看出来。在遇见她之前，我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鬼魂能够在那么强烈的戾气侵蚀下还依旧不被同化的。
除却孙婉的体质之外，就只有她灵魂本质上的一些东西。
抛开她是这次的目标不谈。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伤害到她。哪怕是仅存在于记忆之中的孙婉。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狐狸不开心的挠挠脖子，“那你说，要怎么办？”
“这回我去吧。”我自告奋勇的向前几步，狐狸在身后拉住了我。
“你，你别去！”她用很小的声音对我嘶吼，“就你这半吊子的，什么工具都没有，过去给人塞牙缝吗？”
我回头微笑着拍拍她的手，“没事的。你可别忘了，我是个道士。”
“你……”狐狸还想再说什么，却还是没有再说出口。
我坚定的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孙婉看着我的眼神也变得戒备。椅子上的猫喵的叫了一声，被狐狸一把抱住，狠狠捂住了嘴。
在离她三步远的时候站住，我开口道，“可以看一下你的过去吗？”
“什么？”她的瞳孔微微睁大，仅保持了一秒，眉头微蹙。
“不是你说的吗？你最大的愿望是见到他。”我答得很自然，孙婉突然急眼了。
她冲着我大声吼道，“那是孙婉的愿望不是我，你听到了没有！我的愿望是让那个负心人死！我要张魏死！孙家所有，为我陪葬！”
我叹了一口气，悠悠道，“我之前在奇怪的，还有一件事。为什么你附在孙婉身上我发现不了，因为你们的契合度很高。”
“这又能说明什么？”她的眼里充满着愤恨，狠狠的瞪着我。
“你以为孙婉最大的执念是见张魏一面，实则不然。她知道这是你的愿望，所以自愿把身体借给你，哪怕她知道她可能会死。”
“她，怎么会……”她的眼中隐约有泪水盈盈，终究没有哭出来，依旧警惕的瞪着我，眼里的恨意却松了不少，“你骗我！孙府的人每个人都看我不顺眼，她怎么会……”
“你应该比我还明白。在你死后，是她告诉了你的丫鬟，救了你的孩子。你养的小黑，一直是她在照顾。恐怕在她心里，是真正把你当成最知心的朋友了吧。”
这些都是我依据现有所作的推测，也八九不离十了。
泪水从孙婉的眼里流出，她痛苦的闭上双眼，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像在拼命忍耐什么。
“你和孙婉一样是个善良的人。即便她死，她也一直惦念着你。所以，放下吧。”
没有符咒，我再次咬破手指，用血在手心之处写下一个赶灵诀。只要亡灵心中无恨，即使没有招魂铃一样能将它们超度。
我将手掌印贴在孙婉的眉心上，她并没有躲，嘴角隐隐闪着微笑，泪水从脸颊滑落。
这次的笑容比以往的，看着都要亲切。
孙婉的头上闪现一大团的白雾，白雾逐渐聚拢成一个人影，先是头再是胸，直到最后四肢也从孙婉的身上分离。
孙婉浑身一软，作势要倒下，被眼疾手快的狐狸及时跑过来扶住了。
三姨太的身体呈透明状，飘浮在半空中，对着我们温柔的笑。
没有戾气，没有恨意。
狐狸怀中的黑猫喵的叫了一声，小脑袋转过去，眼中情感复杂。
“小黑，我要走了。以后你跟着小婉，她是个好孩子，你要替我保护她。”三姨太的微笑像天使一样。
她飘至面前摸了摸黑猫的头，又微笑着离开，向我点点头。
“带我见一面他吧。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好。”我向狐狸伸出手，她一懵，疑惑的瞥我一眼，“你要干嘛？”
“之前从茹茹身上取出来的内丹给我。”
“不在你那里吗？”狐狸眼神飘忽嗫嚅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后偷偷拿走了吗？你也知道那东西对修炼没什么特别的好处。赶紧给我。”我命令道。
狐狸不情不愿的从怀里掏出那颗绿色的珠子，犹豫了一瞬，将其狠狠塞进我的掌心，“喏，给你。”
我将指尖血抹在绿色的珠子上，珠子发出夺目的亮光，下一刻，口中默念招魂咒，血色的符文伴着珠子轮转，珠子飘浮在半空中，周围闪现银色的光辉，像撒了一地的白月光。
三姨太微笑着走近，她的脚步一接触地面立刻变成流光，随着珠子发出的光一道消失不见。光芒逐渐吞噬了她的灵魂，灵魂像金色的剪影支离破碎的汇成一个透明的珠子。
珠子在空中转了一个圈，顺着黑猫的头顶转了一圈，迅速转了一个弯，钻进了之前的绿色珠子里。
我将绿色的珠子收了起来，沉默着大步向门口走去。
“喂！”狐狸抱着黑猫一把叫住我，“你去哪里？”
“张府。”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等等会……这猫怎么办？还有这……孙家小姐你也不管啦？被我放椅子上还躺着呢！”狐狸急三火四的赶上我，我这才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她怀里的猫。
黑猫眼里泪光闪烁，玻璃似的眼球一动不动。
“你也要去吗？我可以打破这里的结界，你也能跟我们一道出去。”
黑猫的脑袋动了动，抬起头不可思议的望着我，一只猫的眼睛里，其实不应该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它喵的叫了一声，下一刻踩着狐狸的肩膀跳到了我的身上。
小爪子扒拉着我的衣服，我从怀里掏出一颗珠子，举到它面前。它竟向看着心爱之物一样伸手去够，一下够不到再够第二下。
狐狸的大嗓门刚要适时响起，见到这一幕，忽然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