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阻止狐狸,任凭她冲了过去。那本来就是一个幻觉,镜花水月而已,就算看到了也够不到。
狐狸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她,手却只是穿过了她的身体。
诸如这般好几回,一向暴躁的狐狸再一次发怒了。发怒的原因是,她根本救不了她。能做的只有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女子咽气。
她气的眼里飙泪,怒气冲冲的来到我面前,伸手给了我一巴掌。被我一把抓住,硬是掰了下去。
“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你我都知道,她已经死了!难道你还能指望我把一个死去的人救活?”我冷冷道。
“那……”狐狸一时语塞,见理亏说不过我,语气问弱了几分,“那你也不能这么残忍吧!人家都已经死了,你再在她的面前上演这一幕,你……不说了,气死我了!”
“这不是我做的。是她自己想死来的。”我沉默一瞬,又重复一遍,“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因为什么而自杀的了。”
“你是说,因为三姨太死了,对她的打击很大?”狐狸装模作样的分析,“这也不对啊。三姨太都死了三年了,就算真是这样,三年前她为什么自尽,非要等三年之后?”
“这个,你就只能问问她本人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孙婉应该跟三姨太做了什么约定。比如……三姨太的孩子。”
“没错。”孙婉回过神来,站在狐狸的身后道。
这可把狐狸吓得一个激灵,再回头望去,另一个上吊的孙婉已经不见了。只留下空荡荡的一只凳子,和地上滚落的那支玉簪。
“你刚刚说什么?”狐狸保持镇定,下意识的往我身边蹭了蹭,离孙婉远了一点。
她的衣服瞬间变换,从之前鹅黄色的长裙变为纯白的寿衣,头发披散下来,比之前的女鬼看着还应景。
“我跟三姨太的确有过约定。她死的时候拜托我让我照顾她的孩子,可她的孩子三年之后就夭折去世了。”
“这不对啊……她的孩子不是好好的活着嘛?之前我和张……不对,我和张魏都看着的。”
孙婉面无表情摇了摇头,“她早就死了。这一切不过是我的臆想,根本就没有什么黑猫妖。也没有三姨太的魂魄。孩子一死,我答应她的事情也算是结束了,我早就不想活了,所以将她埋了之后,我也随孩子一道去了。”
我摸着下巴想了一会,“我有些不太明白,三姨太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比亲生母亲还要重要?”
“哼,她才不是我的母亲。”孙婉不屑的冷笑一声,“我是她用肮脏的手法偷回来的孩子。当年二姨太也就是我这个便宜娘怀了第二胎,却没想到这第二胎是个鼻歪眼斜的怪物,她怕老爷子会怪罪于她,把孩子扔进后院里喂狗了。而我也因此成了孙家的二小姐。”
“我的天,这也太狠毒了吧!”果然狐狸在听这种事情的时候向来斗志满满,兴趣盎然。
“后来呢?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知道这些事情并不难,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有人做,肯定有人知道。”孙婉说话老成的像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果然宅斗能使人成长,更能使人头秃。
要我说老头子还真是有力气没处使,再不成精力过剩,你说你娶一个老婆得了,干嘛非得一房接着一房。
说大老婆碍于之前立的规矩可以,那接下来的两个老婆也是?反正我是不会相信的。
我似乎有点明白孙婉为什么执着于三姨太了,除了和她关系好之外,还有一点。记忆可以随着执念篡改,但无论怎么改,很多原始的东西是变不了的。
比如三姨太的死,或是三姨太究竟如何死的。
“你是亲眼看着她的尸体被扔进后院那扇门的吗?”我问道。
她停顿了一会,喉咙里似乎有口气想咽咽不下去又无法吐出来,眼神犀利得能杀死一个人。
“是又不是。我去的时候,只剩下一堆骨头和没啃咬完的肉渣了。不过我认得她的衣服,那件衣服我也有一件,是她亲手给我做的。孙府上下只有她一个人,她一个人……还记得我的生日。”
孙婉哽咽出声,眼里泛着泪光。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这时候就体现狐狸的作用了。她二话不说一把抱住了孙婉,两个人哭的惊天地泣鬼神的。
孙婉哭我能理解,狐狸哭……哭的有点莫名其妙啊……
而且狐狸似乎哭的比孙婉还凶?
若是没有狐狸,孙婉说不定会把眼泪咽回去,这下有狐狸捣乱,两个人哭了半个小时才消停,天都快亮了。
我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一颗印着魂的黑色药丸。将盒子打开,我将药丸递给了孙婉,在她诧异的目光下嬉皮笑脸道,“巧克力味的,相当好吃。”
“什么是巧克力?”她偏头一脸认真的问我。
“你不是什么东西都没带过来吗?这药丸从哪里掏出来的?”比孙婉更诧异的是狐狸。
“我说的是背包里那些法器我一个没带,不代表我身上什么也没有。不然之前给你擦眼泪的卫生纸我从哪拿出来的?脸上吗?”
孙婉连怀疑都没怀疑分几口咽了下去。
“感觉怎么样?”狐狸眨巴着眼睛充满希冀的问她,孙婉点头傻笑着说挺好吃的。
这货的馋货属性上来了,屁颠屁颠跑过来拽着我的胳膊左右摇晃,“你刚刚给她吃的什么啊,还有吗?我能不能也尝一尝?”
“你确定你要吃?”我看一眼狐狸,又看一眼孙婉。
“要是不好吃的话……”
“啊!”撕心裂肺的尖叫拉回了狐狸的注意力,孙婉倒在地板上,小小的身体痛苦的蜷缩成一团,牙齿咬的崩崩的,她的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闪一闪的发着光。
“张魏,你到底给她吃了什么?”狐狸回头怒气冲冲的瞪着我。
“张魏,你叫张魏,你是张家的那个?”纵是疼的头上直冒虚汗,孙婉依然坚持睁开双眼,强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