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真正善良的人并非三姨太而是孙婉。是人都会有私心，都会有执念。孙婉的执念是为了别人，也就是那个三姨太。
这种执念我闻所未闻，生平第一次碰到这么傻的姑娘。怪不得就算有戾气缠身，对她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你放心吧，我已经超度了她，现在她在她该在的地方。我们也带她去完成自己的执念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超度？执念？”孙婉忽然笑了，笑中带泪，“那真是太好了。我一直想着能说动她放下，她却始终放不下这份执念。不过……孙府似乎有一种奇怪的结界，就算她附身在我身上也出不去，你们是怎么做到带她出去的？”
“你可别小看我旁边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他可是有名的神棍。别说是什么禁制结界了，就算天出了一个大窟窿，他拔下一颗牙来就能给补上！”这回换狐狸抢我的话了。
狐狸的幽默把孙婉逗笑了，之前的紧张气氛一点都没了。
“真没想到原来道长是这种，呃……法力无边的高人。”
谢谢夸奖了，但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孙婉努力憋着笑挤出来这么几个字，怎么听也不像是在夸奖我。
还有一旁笑歪了嘴的狐狸，特么用牙补天是什么梗？我又不是女娲下凡。
“孙婉，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你知道你自己其实已经死了吗？”耽误了很长时间，也该牵扯回正事了。
孙婉被我问的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问的确实是她，而不是边上那只活蹦乱跳的狐狸，再加上这屋子里也确实没有别的人可。
她不可置信的抬起手，左右重新望了望，手指向自己的位置，启唇重复了一遍，“你确定你问的是我？”
狐狸怼了我两下，贴着我耳朵小声道，“你就不能委婉一点。她现在还没死呢，这又不是工厂外来回飘的那只鬼！”
我装作没听到狐狸那番话，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这里的孙婉是记忆中的孙婉，也就是她没死之前的记忆，虽然我们借此机会篡改了她的记忆，可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是不会变的。我们不可能篡改历史。
之所以这么做，说的简单一些，为的是化解她的心结。
当我将这一番话告诉狐狸的时候，她表示相当担心，担心的理由是那只邪祟童子。
“照你这么说来，那那只童子不也是记忆里的东西？那毁了它跟没毁有什么区别？”
还未等我回答她，孙婉从床上下来，一个脚步不稳，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接住了，她准得重重摔在地板上。
“谢谢。”孙婉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不敢看我。将她搀扶到椅子上，我坐到另一边，顺便给她倒了一杯水。
“先生说我已经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给狐狸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来说，狐狸感激的点点头，就知道这家伙话多，不说话准的给她憋死。
“是这样，虽然我接下来说的你可能没办法接受。但事实如此，这里其实是你的记忆。而现在这个是还活着时候的你，早在百年之前，你就已经死了。我们两个是来自百年之后的现代。”
孙婉听得一脸懵逼，我眼神示意狐狸讲得简单一些。狐狸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这么说吧，你死后化作鬼魂常年盘踞在一处荒地不走。这块荒地就是现在的孙府。我们两个进入你的记忆世界为的是帮你驱散执念，早日转世投胎。”
水杯从孙婉的手中脱落，她略带惊恐和疑惑的回望我们两个人，张开口，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已经死了。现在这些只是我的记忆。”缓了一会，她到底还是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
孙婉这女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坚强的多，一般但凡是正常人不可能这么快的接受这样一个荒谬的事实。
“因为你的灵魂不散去，恰巧我们又需要这个地方，不能离开。所以这家伙……”狐狸指向我，“他说你有执念，只要解开执念就好了。所以我就陪他一起进来了。”
“那我的执念是……”孙婉的神色有些茫然。
我笑笑，“这还要问姑娘你自己。三姨太是你的执念，帮助完成她的心愿，助她转世投胎是你的执念，这些都是我们瞎猜的。只有你自己亲自说出口，我们才算完成此行的目的。”
“当然你如果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帮助的，尽可能快点告诉我们。我们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不能久留。比如说揍张府那个负心汉一顿之类的……”狐狸刚开口，被我瞪了一眼，瞬间闭嘴了。
“不。”孙婉笑着摇摇头，“你们说的没错。这就是我的执念。我希望三姨太能过的很好，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一个可以真心对待我的人。”
“可是她……”
“可是她已经死了，对吗？”我再次打断狐狸的话，又给她使了一个眼色。狐狸闭上嘴巴，大眼睛里尽是愤懑。
“对，她死了。所以我活着有什么意义呢？在这个毫无生气的孙府，我……”孙婉搀扶着桌子艰难起身，连鞋子都没穿好，拖沓着走到外间，目光空洞的往前前方。
我眼神示意狐狸跟上，这家伙一脸茫然不太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一走出来，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这是……”狐狸呆滞的指着前方房梁的方向。
房梁之上栓着三尺白绫，孙婉的眼睛里倒映着另一个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人，颜色和局部的轮廓比较模糊，像是一个在现实中一个在电视里。
孙婉和我们两个静静的观看着另一个孙婉，将脖子缓慢的伸向那条白布，脚下椅子一踢。她的脸先是涨的通红，指甲狠狠的勒着脖子，双脚剧烈的蹬了两下，面上表情十分痛苦。
“你干嘛！你就这么看着？”狐狸不满的瞪着我，“你这么冷血我不管，我要去阻止她！怎么能眼睁睁看到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死在这，你做的到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