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宅。
“你爹生辰要到了,我们准备在长堤大饭店举办寿宴。“早餐桌上,卢氏对潘树芬说,”到时候你把宝华叫上吧,我都好久没见过她了。“
“她最近都挺忙的。”
“有那么忙吗,平时吃饭没时间就算了。你爹寿宴都没空?你们两个也是的,赶紧完婚呀,像你这么大的人,孩子都满地跑了。”卢氏不满。
“她真的抽不开身,最近中医馆刚开张。”树芬为难道。
“我亲自给她打电话,这个面子不能不给我了吧。”卢氏决定,“你们一个个都说忙,看,吃个早饭,全都没影的。”
这时候,斯年下楼,“赶紧过来吃早饭,特地叫朱嫂熬了你喜欢的瑶柱白粥。”卢氏笑盈盈道。这个小儿子,她可是疼爱得紧要。
斯年坐下,笑问:“娘,你又在教训大哥了?”
“可不是嘛,都什么年纪了。做事不让人省心。”卢氏叹气,“对了,后天你爹寿宴,方家的婷婷也会去,你们好久没见面了吧?”
年纪大了,卢氏就很希望能抱孙子。
“嗯,是好久没见了。”斯年淡淡道。
“那到时候就要好好聊一聊了。”卢氏笑逐颜开,“还有啊,很多世叔伯都好久没见你了,都盼着见你呢。”
“好。”斯年慢条斯理回应,似乎兴致不高。
早餐后,卢氏拨了电话到陈家,邀请宝华参加后天潘府寿宴,宝华不好推却长辈的邀请,便自自然然地答应会赴宴。
粤城长堤大饭店。
是夜,饭店灯火辉煌,潘用藩包下了整座饭店举办六十岁寿宴,宴会厅富丽堂皇,城中权贵云集,灯红酒绿,衣香鬓影。
车子转弯,驶至大饭店门前,璀璨灯光照入车中,斯年皱眉,他本性不喜这些热闹的场合。树芬所乘的车停在他前面。他们一起下车走进宴会厅。潘用藩与卢氏早就在场招呼客人。两兄弟则百无聊赖地坐在在席位上坐了下来。
陈宝华一家都受邀出席宴会,陈仁山由于身体未完全恢复,所以就只有大伯陈仁天和陈梁氏出席。宝华本来想随意穿,被陈梁氏看到,推回屋内,重新打扮了一番再出门。
“宝华到了?”潘用藩与卢氏见到陈宝华,露出微笑。
“是啊,潘世伯潘伯母,祝世伯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宝华边笑边把准备好的寿礼递过去。
“好好好,乖了。” 潘用藩笑意吟吟。
站着旁边的庆瑜上前拉住宝华的手,”走,我带你们入席。”
庆瑜安排了陈仁天和陈梁氏入贵宾席。然后带宝华走向树芬坐的那一桌。
宝华按住庆瑜的手,“要不我跟我家人坐吧。”
“你是大哥未来老婆,理应跟他坐啊。”庆瑜一揽住宝华肩膀,连推带赶,“快走快走,你不让大哥接你,他快等到花儿都谢了。”宝华只得顺从。
此时,树芬这一桌,已经坐了大半人,树芬,坤明与夫人淑瑶均在其中。
“哥,未来嫂子来了。”庆瑜嚷到。
斯年此时正与树芬聊起医院一个棘手的手术,听到声音,抬眸一望,一眼万年。
眼前的女子,穿着合身的天水蓝包臀旗袍,头发被盘了起来,还化了素雅的淡妆,看起来比以往多了几分成熟惊艳。
“二哥你见过了吧,这是我三哥潘斯年,刚从英国回来。三哥,这是我们未来嫂子陈宝华。”庆瑜丝毫没察觉到二人的眼眸波澜。
陈宝华做梦都没想到,会再见到潘斯年,她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着,“我……”
潘斯年迅速地收回惊愕的目光,“久仰,你好。”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宝华克制住自己,配合潘斯年,“你……你好。”然后在树芬隔壁坐下,潘斯年坐在树芬另外一边。
宝华偷偷地侧看斯年一眼,正好与他的目光相逢。短短瞬间,他便别开脸,不再看她。
这顿饭吃得难受无比,树芬时不时逗宝华说话,她都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潘斯年说的“久仰”是什么意思,是早就知道他跟他大哥订婚吗?还是只是一套谦虚说辞呢。这个人说话再多几个字会死吗?
美食过后,舞曲开始响起。大家开始跳舞。
本次寿宴上,有不少受邀的权贵家的女儿,皆听闻潘家三少爷从英国学成归来,且仪貌堂堂,一表人才,重点是尚未婚配。因此都盼望着能在本次宴会上觅得良缘。
但潘三少之后就一直在自己喝酒,并没有去邀请任何人跳舞。
树芬最后被庆瑜拉去跳舞。宝华则安静着坐在角落,总不时地忍不住用余光偷瞄潘斯年。宝华见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的洋酒,干了下去。
一曲终罢,树芬回到宝华身边,庆瑜有意把二人凑一起,“哥,你快请宝华一起跳舞。”
树芬笑着向宝华发出邀请,庆瑜在旁,宝华不好拒绝,只得把手放进树芬手心,入了舞池。
二人随着舞曲旋转,舞步娴熟,首次合作却是跳得无比顺畅。
“跟你跳舞,我居然有着像第一次跳舞那样的慌张。”
“你跳得不错。”宝华礼貌地回答,心却一直不在树芬身上。
舞池外,潘斯年斜靠在椅子上,定定地看着宝华二人跳舞,他慢慢地抿了口酒,目光微凛。
终于跳完一支舞曲,宝华吁了口气,回到座位。再瞄向了潘斯年,发现他隔着一张桌子的另外一张椅子上,多了一个妙龄女子。
“斯年哥哥,干嘛一个人坐这喝闷酒啊?”方婷婷主动过来地跟潘斯年搭话。
“婷婷?”斯年微敛起眼睑,接着抿了口酒。
“对啊,我们好几年没见了。”方婷婷有点高兴,她跟潘斯年也是从小认识。“我们要不要去跳舞?”她兴致勃勃地发出邀请。
斯年瞥了一眼宝华处,树芬挤在她旁边说话,她微笑,并没有看过来。他突然心生烦躁。
“好。”他答应方婷婷。
二人步入舞池,方婷婷把手搭在斯年肩头上,另一只手被斯年握住。
此时,宝华看到斯年下场跟人跳舞,目光一呆滞。原来谁邀请他跳舞,他都答应的。宝华酸溜溜地想。再次重逢,他还是芝兰玉树般的绅士公子,连身姿都是这般挺拔如昔。而自己,因家事被逼得狼狈,还成了他哥哥的未婚妻。
宝华觉得透不过气,刚才的邂逅就像一场梦中幻境,她避开树芬独自去了舞厅旁边的大露台。
四月的天气,下着微雨,雨点连结在一起,宛如一张庞大的网,挂在宝华面前,她不由得发起呆来。
“在这里不冷吗?”身后响起一把清越的声音。
宝华转过头,逆着光,潘斯年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但身姿仍是军人般挺拔,风仪优雅清逸。
“还好,吹吹风挺好的。”宝华勉强笑着回应,脸上有些微微发烫。
二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称呼对方。
“你这段日子过得好吗?”斯年盯着她开口问。
“刚回来的时候不大好,现在开始好起来了。”宝华如实道。
“那就好。”斯年淡淡道。
宝华一时没有答话,她只感觉当时火车站一堆未问完的话,时至今日,却不晓得从何处起头。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半晌,宝华涩然道。
“哦,你原是觉得我们会在哪里见面?”斯年不急不缓问。
“我原以为……”宝华顿了一下,“我们可能不会再见了。”她说的是实话,因为如果潘斯年选择留在爱丁堡,她又不再回去完成学业的话,再见面的概率是非常低的。
这话听在潘斯年那,倒听出几分决绝的意味。意思是她不准备回去爱丁堡了。如果自己不回国,倒真会一辈子见不着。
宝华看不透斯年的反应,觉得干站着又有点尴尬,讪讪道,“有点冷哈,要不进去了?”希望能缓解下冰封般的气氛。
潘斯年眸色黑沉,静静地站在露台,也没要离开的意思。
“瞧,原来在这呢。”庆瑜的声音在身后传了进来,“嫂子,还有最后一首舞曲,我们赶紧去跳舞啊。“
潘庆瑜到处找宝华,最终在露台发现了她。她拉着宝华的手走,然后望了斯年一眼,狐疑道,“嫂子你什么时候跟我三哥熟络起来了的?你们之前就认识吗?”
宝华:“认识……”
斯年:“不认识。”
二人声音同时响起。宝华疑惑地望向斯年,他面上却波澜不惊。
此时,厅内响起舞曲,庆瑜也来不及细究二人的回答,拉着宝华,“我大哥等着你呢,快去快去。”宝华无奈被拉走。
跳完最后一个舞曲,已是晚上10点,大家陆陆续续地离场。宝华没有让树芬送,她选择和家人一起乘车离开。
回到家,洗漱完毕,宝华却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满脑子都是潘斯年,直到天色微亮才眯了一会。
第二天她顶着双熊猫眼,给父亲看完早病后,便去了养和堂坐诊。
养和堂自重新开张以来,宝华一周会有四天坐诊,开张以来的病人并不多,都是一些老街坊,看的都是小病小痛。宝华一心一意地为大家医治,不分大病小病,收费也很合理。
昨晚,潘庆瑜跟宝华打了声招呼,说今天会带个朋友过来给宝华看病。快到中午,庆瑜才姗姗来迟,她后面跟着个衣着华贵旗袍的女人,此女子身子瘦削,面容苍白,面容郁郁寡欢。
“宝华,这是我的好朋友,美芯。”
“你好,请坐吧。”宝华向美芯颔首,引她坐了下去。
“没想到陈大夫如此年轻有为。”美芯憨笑,然后把自己的病情告诉宝华。原来她已是三个女孩子的母亲,自生下最小的女儿后,一直都月事不准,经常会淋漓不尽。看过好几次西医,吃了药之后又反反复复。因此决定看看中医。
宝华给美芯号脉,看了下她的舌像。“夫人,您需要化瘀生新,调和气血。我先给您开7天汤药,到时候复诊,可能得服药一段时间。桂枝三钱、茯苓三钱、甘草二钱等一共六味中药。”
“有劳陈大夫了。”美芯感谢。
“保持心境开朗也很重要,所以凡事您也要多想开点。”看到美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宝华补充了一句。
送走了美芯,庆瑜留在养和堂,“美芯她爸是实业部的次长,她是二女儿,嫁给了她爸的老朋友,西关开瓷器厂的梁家,掌家的梁叔前年去世了,她嫁的梁家独子可是吃喝嫖赌样样都沾,把身家败得也七七八八了,现在都靠美芯用陪嫁的东西支撑着家里的门面。美芯的脾气又是软趴趴的,拿不住那个败家子。也不敢告诉娘家,每天以泪洗脸的。”庆瑜边说边气捶桌子。
“所以我就说,她要保持心境开朗。”宝华叹气。
“搁我嫁给这个败家子,我要把他家掀翻了不可。”庆瑜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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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容华发待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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