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赴宴的前一天,陈景州从山里猎了一头成年野猪。他一个人从山里拖了出来,引起全村人的围观。
“好大的家伙,有两百斤吧!”
“不得了,这么多肉,能卖不少钱啊!”
“那柳氏就是个傻的,放着这么能干的继子儿媳不要,如今不知有没有悔断肠子?”
陆清芸也没想到他一大早不见人竟是悄悄去做这事了,旁人只看到肥壮的野猪,她却眼尖看到了他血红的衣袖,和撕裂的裤腿。
“你这人,家里又不差这一口吃的。”万一点子背碰到什么凶兽回不来了,陆清芸一想就惧怕。
“景州,野猪肉卖不卖,我想割几斤吃吃。”李大山是与他们相熟的,想到什么就问了出来。
如今大家手头还有点钱,对吃的也就多了点念想。
陈景州手上的衣服被陆清芸拉开,一条深入皮肉的血口子,如一张大嘴不停淌着血水。
“不卖的,这野猪要拿去外面送礼的。”
讶异的抬起眸子,陆清芸眼底有泪雾。
这个臭男人真是讨人嫌,什么都不说急得她像热锅上的蚂蚁打转,他倒好,什么都算计好了。只等着日子。
“谁这么有福气,送这么大的礼?”
“就是,花这大的力气,你们看景哥儿身上的伤,可是斗好几手!”
“那也是他去,以前野猪下山,十几个壮劳力围剿,死了两个人才弄倒。好几个人受了伤。”
“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这又快到野猪下山的日子了。好在夜里有人巡逻,晚上也能警醒些。”
几个人说聊着,又把话题转到了陈景州的大手笔上,纷纷猜测,会是哪个人。
“散了吧,散了吧,下回请大家吃茶!”
陆清芸要给陈景州处理伤口,把人都给赶了。她可不想自家夫君露肉露腿的给那些已婚妇人看。
“裤子脱了。”
蹲在花圃里扯了几把止血草叶子,拿去洗了洗,放在石头上敲烂,用凉开水给清洗了一下手上的伤口。小心的把药敷上去,再用干净的布料抱起来。
陆清芸看他盯着自己瞧,不由伸手戳了一下他脑门儿。
“你傻子啊你,给别人送礼用得着使这么大力气,万一缺胳膊断腿儿了,别人为着这点肉是给你养老还是给你养妻儿呀?”
好在腿上的口子没有多大,只是青紫了很大一块,瞧着吓人。
“媳妇儿,我没想那么多。”
“我看你是想太多,哪是没想。”
一起相处这么久了,陆清芸越发了解到他不是一个冲动做糊涂事的人,之所以表现得鲁莽全是装给外人看的。
微翘嘴角,陈景州闭口不言。被媳妇儿看穿了,以后想装下可怜似乎都不太容易了。
“你再这般胡闹,以后我不理你了。由得你是死是活。”腿上涂了些化瘀的药汁,有些负气的将他脱下的衣裤拿走。“你这般厉害,你也用不着我。”
老是什么事都隐瞒不说,太让人生气了。
谁有功夫天天同他玩猜猜猜的游戏。
陈景州赶紧认错,“媳妇,你想知道什么,我过后告诉你。”眼睛的余光在虎子身上滑过。
这事还和虎子相关,难不成他想借着这次机会给虎子爹翻案?
唐遇只是一个秀才,如今连仕途都没有走上,想等到他翻案还不知要到哪一日。至于唐遇的后台,不了解人品,那么大的案子牵涉边关战事,哪那么容易。
陆清芸祈祷他不要乱来,牵涉到战争的事,从来就不是小事。就是有再大的官家,人家也不愿意蹚这趟浑水。
走神走着,一只蝗虫飞到了旁边的草叶子上。
猛地脑海里想起了一件事,陆清芸急急的开口:“我们这边以前可有闹过蝗灾?”
陈景州:“有啊,每隔几年总有一回。”
“我去,这贼老天!”手拍了一把膝盖,陆清芸想变身泼妇。
原身在的前两年没有蝗灾,有的也只是极小的规模,眼前正是地里庄稼青绿灌浆的时候,若是蝗灾到来,她今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蝗灾的可怕,她从书籍电视上了解过,蝗虫过后可致草木不生,粮食减产致绝收。
若是战事起又遇蝗灾来袭,地里庄稼减产,以后只怕真得吃土。陆清芸越想表情越凝重。
“你担心今年会有蝗灾?”
“不是担心,而是有极大的可能。前年又是冰冻干旱,蝗虫较少,可今年二月倒春寒没来,是个暖春,利于虫卵大量孵化。这些日子又风调雨顺的,十有八九会引蝗虫肆掠。你又说每隔几年有一次,前两年没有,那么到今年,怎么也快轮到了。”
蝗虫并不是一个地方静止不动的,它们都是从一个地方赶向另外一个地方,消灭一片地区又攻陷另外的地方。到达的时间快又短,人为控制都无法一网打尽。更何况在古代这种地方,一旦来了,只能干看着损失。
“当真?你会不会是想多了,也许今年不来呢!”
“想一想总归好的,我们还可以提前预防一下。”
两人在这边说着,却不知中部地区的两府已经有大量蝗虫北迁,由于来得太快,当地知府的消息都没来及往外递出去,蝗虫就已经啃食了庄稼到了其他地区,三四天一个县,如狂风席卷。
蝗虫预防,蝗虫吃法,陆清芸脑海里多个念头在打转。若真的灾难来临,不把蝗虫抓来赚个够本,那也太对不起她这个未来人了。
这个天气,猪肉不能久放,既然是去添彩头,也不在乎早去一天还是晚去一天。古人都有至亲之人早两人上门庆贺的说法,陆清芸他们只要礼先到,人不急着去就行了。
陈景州带着猪肉独自前去送礼。陆清芸清芸在家做网兜,用粗麻布缝制,管不住精细好看,只管有用就成。
柳氏在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以前是她给儿子儿媳发派事做,现在是儿媳把事情丢给她。开始柳氏还不乐意,找去跟钱氏干了一架,年纪大哪是膘肥体壮的钱氏的对手,被撕抓着还手的力气都没有。偏偏她被打了,儿子不帮忙村里也都看笑话。心里怒火压抑,把衣裳丢在地上用脚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