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这么忌惮我,我不是任何一方的势力。我仅是肖三爷而已。”
陈景州要笑不笑,对他的话半分不信。若是他真的这么纯粹,又怎么会对矿石动心,铁意味着什么,只要有点野心的人都明白。
放下筷子活动了一下手指:“人有各种活法,有顺应时事,有逆势而行,我不过选了一种截然不同的道路。”
看不清他,也听不懂他话里藏话的意思,陈景州只道:“理解,但防备任何人是我的天生本能。”
两人相视一眼,这一眼是迷雾散开后达成的共识。陈景州不追问他的身份背景,而他也不再强迫陈景州入归他的麾下。他们同样的意志坚定,又彼此互相欣赏。
众人交杯换盏,也从刚才相冲对立到了好哥们儿好兄弟的境地转换。
夜色正浓,四周静寂,不闻人语声,唯有虫鸣狗吠。
一道暗黑的身影,从月影下突出,闪动间腰身划过银色冷芒弧线。
东头的房子首当其冲,黑影破门而入,哐当一声,震耳发聩。
闯进去的人很快走了出来。
“情况不对。”
外面等着的人也觉得太过不正常了,伙伴身上没有一点血腥味,而这屋子也寂静得可怕。
“你没有动手?”
“里面根本就没人”
其中一人大惊:“不好,我们快走!”
然而已经迟了。这一声叫完,突然有几个人扑过来将他们堵在了院子里。两方人手,绞杀阵仗。刀刀相碰,“铿铿锵锵”噪声不断。
原本还滞留在家中的人,听到这明显不同寻常的声响,当即龟缩了头把家人叫醒,偷偷的躲进床底下柜子里。他们后悔了,没有听陈景州的劝言。
柳氏白天里做的活多,累着了一点没察觉外面的动静。
黑衣人从两个方向进来,陈明泰家和陈景州家离后山最近,尽管陈景州做了三道防御,还是有人突破进来。没在陈景州家搜到人扑了个空,这群人不甘来到陈明泰家。
也是他们倒霉,带头的人想着进去搜费时间还不如直接放火,省时省力。火折子亮起一个红点,箭矢点火射出落在茅草屋顶上,煞时点亮了整个屋顶。哄哄燃烧的大火照亮了半边黑夜。埋伏在周围的人没想到他们会玩这一手,心里骂了一声娘,拿上手中的武器扑了上去。
“快起来,房子着火了!”
钱氏一直没睡,她这几天晚上一直保持清醒。推醒陈明泰抱着两个孩子,东西都顾不上拿的往外面跑。大火来得太快,眨眼烧到了屋门口,两人的头发衣角染了不少火星子。在看到外面的打闹后,夫妻两人心都凉了半截。没想到村里说的事都是真的,还真有人来屠村。
“不好,我娘还在里面!”
陈明泰焦急,说着要往里面进去。
钱氏拉住他,“这么大的火,你想死啊!你现在进入救人还来得及吗?别搭上了你的命!你看看两个孩子。若是你没了,他们跟我去讨饭,你舍得?”
两个孩子随着大人的吵闹声,不知所措的大哭。哭得陈明泰心慌的跪在地上。
说话间门框已经倒了下去,整个屋顶都在往下陷。里面传来凄厉的喊声,可是一切都迟了。
那是他的娘啊,纵使什么都做不好,纵使一张嘴巴坏透了,可她对自己的那些好,统统在陈明泰眼睛里回放。陈明泰忽然意识到,他其实也不是那么恨她,迟来的忏悔,让他想要找一个地方发泄心中的难受。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起身疯狂的冲着黑衣人怒吼,两双拳头挥打着。然而打斗中,本就刀剑无眼。他冲上去,正好被黑衣人砍了一刀。鲜红的血从胸口喷发而出,陈明泰倒在地上,满眼的不甘和不明白。
这一切的祸患是为什么?
黑衣人又是一刀补过来,斜刺里伸出一把长枪将大刀挑开。高挑的身影立在猎猎夜风中,高大不可仰望。
钱氏苍白的脸色怀抱两个孩子根本忘了反应。
“快把人弄走!”陈景州低喊了一声。脚步跨动快速在人群中移动,长枪所过之处,血花一片。
万万没想到,最终救他们一家的人会是他。钱氏心里很矛盾,他们二房做过那么多对不起他们的事,难道他们心里就不恨他们吗?这种滋味,真觉得自己以前是个十足心胸狭窄的小人。
大火烧了将近一个时辰,月落日升,衙门里的舒县令迟迟没有等到下属归来。不由急躁的来回转动。
只办一场土匪劫杀,为什么会去那么久?他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感。但也不相信自己的计划会有什么破绽。也许再等等,他们有什么事耽误了。然而他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
“人抓到了吗?”
肖克啜着茶水,看着浑身是血的陈景州,心中敬佩他是条汉子。
“逃了,这个申勇狡诈异常,这次算他走运。”
不过就算他走了又怎样,这次让他得知他领兵屠村的事,他就算半夜里跑去毒打他也有了正当泄愤理由。
“村里情况怎样?”他问肖克。
“你们死伤七人,我手下死伤十二人。”
陈景州:“敌方多少?”
陈景州心情沉重,尽管他知道,这个数字的结果已经很好了。若是让他们屠村成功,全村上下可能一口不剩。他做的事也不算无用之功,最起码保住了大部分人的性命。
“共37人,逃跑的有十多人。你想清楚了,这么做可值得?”
陈景州瞥了他一眼:“我说过,我别无选择。”
“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在肖克看来他在走一条自毁的道路。
“那批矿你抓紧时间查找,能弄多少弄多少。我给你的时间不多。”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萧三爷笑着:“很少,你倒是心里明白。那你也要知道,对手不是一般人。”
“那又如何?”
连命都顾不住了,他还讲究那些顾忌,逼急了,反了它就是。
陈景州身上挨了几刀,他顾不得休息片刻,随意绑住伤口去打理战场,收集死亡人员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