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现在有了必须要留下的理由。”褚任面色平静地看着兰易安。到底还是更习惯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兰易安轻笑了一声,微微往上耸肩,偏头看了他一眼,“你说得没有错,这里到底是你大梁的国土,这里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你都有权过问,只是我劳烦你,以后不要对我的事情,太关心了。”
冷冷的。但是刚才那句话,只是一个警告,并没有要褚任现在就离开。他也是听出来了,所以并没有替自己争辩什么,而是跟在兰易安的身后,缓缓朝着前面走去。
眼前,是貅斯留下来的巨大脚印,并无规律,看得出来貅斯在行走的时候,目标也并非是明确的,它似乎也是带着试探,带着不确定的进行。
兰易安吐了口气,却是将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心中的担忧,也是隐隐多了一些。缓缓退回去的时候,就瞥见了褚任一双狐疑的目光。
“若是你怕了,随时可以回去。反正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办法顾得上你的安全。”兰易安开口,如此清冽简单的一句话,就算是打发了褚任。
不过,似乎从一开始,她就没有一丝一毫,是顾及到褚任的感受。她从来只是以自己的方式,进行报复,以自己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不光是褚任,她就从来没有在乎过任何旁人的感受。
却是不由得微微停了脚步,然后抬手指了指眼前一处已经成为了废墟的地方,脚印就是在这里消失的,这处废墟极大,就像是一个已经荒废了很多年的村庄。
里面的房屋虽然还在,但是已经衰败破落,凌乱得七七八八,也无法分辨它们曾经的模样。兰易安皱了皱眉,回头看了褚任一眼。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虽然在大梁长大,但是也只是熟悉皇城的周边罢了,至于眼前外郊,虽然不至于是第一次往来,但是的确并不熟悉。褚任冲着兰易安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
“你刚刚不是说了,你是大梁的君皇,怎么会连这片土地上的东西,都不知道呢?”兰易安嘲讽了一句,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谁让刚才说大话的那个人,也是褚任。
褚任忍不住皱眉,却是浅浅地看了兰易安一眼。也没有替自己辩解一句。“我们还是在这里先等等吧,等会文史官懂到了,你倒是可以问问他。”
文史官,是专门用来记载大梁国及周边发生重大事件的官员,力求事情详细详实完整,是非常重要的官员之一。兰易安点头,不过在心中诧异了一句。褚任以前外出的时候,可很少带着文史官。
而且,文史官乃是文官,在外奔波的话,多少有些不大方便,他如此的安排,还真是奇怪。
“这次我们和晋国的战役,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样,我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是胜利还是失败,所以身边带个可以记录下发生一切的官员,以防备万一吧。再说了,一定有很多事情,他也想要记载下来。”
褚任一言一语,倒是说得非常轻松。
兰易安皱眉,除掉哦了一声。便也就不再言语了。“那等会他过来了,我们再说吧。”兰易安缓缓地开口,看了看眼前这个有些奇怪的村庄。
褚任点头。
文史官和其他人,估计还在路上。
兰易安仍旧死死地盯着那处已经破败的村落,褚任就侯在一旁,两人一直没有言语,气氛倒是尴尬了不少。终于褚任忍不住,顿了顿,才是走到兰易安的面前。
“易安,我有事情要问你。”他迟疑了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开口。
但是遭遇到兰易安一个冰冷至极的眼眸,片刻之后伴随着一声苍凉的冷笑,她回了褚任一句。“不用,因为我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向你交代,也就不需要替你答疑解惑。”
一贯生冷的语气,一贯拒人于千里之外。
褚任的眉头,却是皱得越发厉害,兰易安待他,如此满满提防,实在是让他的心中积攒了太多不满。微微一顿之后开口。
“你虽然不会回答,但是我觉得只有我问出来之后,才会觉得心中好过一些。你且告诉我,大梁和晋国之间的鏖战,你希望胜利的人是谁。”
两国动武这件事情,兰易安已经从曲靖的口中,大致上听说了一些。不过就目前阶段而言,应该还没有到生死攸关的紧急时候,只是从他们双方都要争夺平原国作为同盟来看,估摸着双方的实力,应该差不多。
不过她浅浅地笑了笑,一双眼睛落在褚任的身上。“两国交战,虽然是大事,但是我请问一句,这事情和我有关系?”
他从来要理会的,不过是那些已经在她的身边发生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都是可以不管不顾,不闻不问。至于其他的,也是丝毫不用放在心上。
只是一旁的褚任,终于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兰易安却是顿了顿,片刻之后冲着褚任摇了摇头,“你是希望我可以在这件事情上那出主意的。因为倘若我希望获胜的那个人是你……”
“你也希望我赢?”兰易安话音未落,就已经被褚任打断了。他的眼中殷切满满,带着希冀地落在她的身上。
可是,她只是冲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听我把话说完。”兰易安略微表现了些不满,她刚才只说了一半,然而褚任已经断章取义如此认为了。“我是说,倘若我希望你赢,依着我和曲靖的交情,平原国有很大程度上也会站在你这边,这样一来你获胜就有更好的筹码了。说到底你要的不是我的想法,而是我可以给你提供的便利。”
“我并没有这样想。”褚任脸上有些无奈,他只是非常单纯地询问兰易安在这件事情上的看法,没有想到兰易安竟然会说出这么多超乎了他预料的话来。
“你没有这样想,那自然是最好的。”兰易安轻哼了一声,但是却是冲着褚任轻轻摇头。“只是你知道,我一向喜欢把事情想得更为复杂。这事情我还是先同你说清楚的好。”
她顿了顿。
“你和曲靖就是把这事情闹到天上去,甚至于是捅出一个窟窿来,都和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你们不冒犯我的利益,不伤害我身边的人,那么,你们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要的,从来就不多。
只是,这话在褚任听来,多多少少有些刺耳。果然见得他将眉头皱得更厉害了,稍微顿了顿之后,才是叹了口气,有些挫败。
“我真希望你不会想那么多。”
兰易安眨了眨眼,倒是不知道要如何回应褚任这句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马蹄声,他们总算是到了。
和褚任尴尬相处的时候,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朴易之带着警惕地下马,走到兰易安的面前,虽然不知道兰易安和褚任之间的过往,但是看出了她眼中的敌意,所以对褚任也是有些防备。
“文史官在什么地方?”但是褚任在乎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这,也是兰易安在乎的。
片刻之后,见得一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人,从马上落下,然后一路小跑过来,跪在了褚任的面前。
“说说吧,眼前这地方是哪里,为什么会有一处 已经荒废的村子。”这个问题,是兰易安想要问的,但是只能是他褚任开口,文史官才会愿意回答。
老人点了点头,就清了清嗓子,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才是开口说到。“这地方,是京郊附近的一个小村落,大概在一百多年就已经荒废了。只是因为要翻新重建需要耗费很大的资金,所以先皇并没有如此打算。等到皇上您继位之后,又……”
褚任上位之后,内忧外患不断,更是没有精力从事旧城翻修的事情,更何况和其他大事情相比,这事情实在是有些太微不足道,所以就一直压~了~下~去。
“那这地方,还有人居住?”兰易安皱眉,问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但是文史官没有回答,只是陪着小心地看向褚任,他没有要回答兰易安问题的必要,所有需要回答的问题,只能是出自褚任一个人的口中。
“回答她。”褚任提醒了一句。文史官这才将身子转了过来,对兰易安拜了拜。“这处地方荒废之后,对于它的描述就少了,不过据说还是有些暂时无家可归的难民之类,会在这个地方居住。不过毕竟是缺乏考察,也不知道这一说法,到底可信不可信。”
文史官一向只说确定的事情,对于那些他尚且还没有确定的事情,就是这一副坦白说不知道的模样。兰易安点了点头,却是真的起了好奇心。
于是看了褚任一眼。“你应该不会介意,我下去看看吧。”
“我陪你一起。”知道没有办法改变兰易安的意思,那么他也就只能将自己给搭进去算了。文史官有些迟疑,还是出言拦住了褚任。
“可是皇上,这个地方,您去不得。”
“我为什么去不得?”褚任瞪了文史官一眼,却已经打定了主意。
兰易安没有拦着褚任,只是缓缓地叹了口气,然后将目光落在了一旁还在查看地形地势的朴易之身上。“易之,你陪我一道。”
“好。”朴易之不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