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幅模样呀。”兰易安看着牢笼当中的霍穰,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她盼望着霍穰还活着,能够回答自己心中的疑惑,但是疯癫的霍穰,活着和死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或许,我们可以找到最好的医生,来给他医治,倘若是真的疯了,我相信治疗一段时间,多少会有些用吧。”朴易之试探性地开口。
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有多深的瓜葛,但是霍穰对于兰易安而言,一定是举足轻重的。
兰易安看向朴易之,眼中却是有了一抹淡淡的杀气。不管怎么来说,这事情终归是自己和霍穰自己的事情,朴易之难道不觉得自己插手这事情,有些过于唐突了吗?
他若是聪明人,应该置身事外,但是偏偏对这事情,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兴趣和关心。
“不用了。你且把他放了吧。一个已经癫疯之人,对我而言,也是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兰易安扔下这句话,就准备带着貅斯离开。
但是,朴易之拦住了她。
“兰小姐,你这样放了霍穰,岂不是放虎归山吗?这次尚且可以依靠朴家的陷阱将他捕获,下一次,只怕不会那么简单了。”
兰易安做事情,一向非常有分寸,也从不会做过于冲动的决定。但是她在处理霍穰的这件事情上,分明是有些欠考虑了。
“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兰易安将身子缓缓转了过来,“他这幅模样,如果是真的疯了,你绝不能从他的口中,得到任何的信息。可是倘若他是装疯卖傻,也不可能告诉我一丝一毫。”
所以兰易安才是打算放了霍穰,然后再用蛊虫进行跟踪。如果霍穰真的已经神志不清,那么她也不至于在一个疯子的身上,花费太多的力气。但是倘若霍穰只是装疯卖傻,那么一定会有所察觉。而他,也一定会再回到他们的面前。
或许霍穰和兰易安并没有太多的仇怨,但是兰易安的存在,却是在无时不刻地提醒着他,他曾经做出了一个无比荒唐的决定,而就是因为那个决定,赔掉了他的一切。
朴易之面色苍白,只能冲着兰易安,浅浅地摇了摇头。
“既然这事情你没有异议的话,那就我说了算呗。”兰易安这话一落,这事情便被她决定了下来。“明日我醒来的时候,不希望再看到霍穰,败坏了我一天的好心情。”
扔下这句话,她干脆直接地开口,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饶是貅斯回头,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了霍穰一眼。兰易安没有办法在他的身上,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他似乎也是一样。
只是那个时候霍穰到底和玄皇说了什么,他或许永远都没有办法知道这事情的具体答案。
兰易安走后,朴易之又将霍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他同霍穰的交集虽然不多,但是印象非常深刻,乃是因为霍穰将他看成了此生最大的敌人,并且处心积虑地想要除掉他。
“你这幅模样,真像是咎由自取。”朴易之叹了口气,却是将原本闭合的牢笼打开了一角,然后看了霍穰一眼,“现在你自由了。可是,我总觉得,你还会回来。”
门打开的那瞬,霍穰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片刻之后就冲了出去,朴易之猝不及防,竟然被霍穰直接撞倒在了地上,他本来就伤得厉害,这一下,竟然喷出一口血来。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霍穰的踪迹,别看他身形狼狈,且在牢笼当中耗费了不少的力气,但是逃走的速度,却让人惊叹。
他很聪明,但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兰易安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放走了霍穰。
朴寒之从暗处走了出来,将坐在地上的易之扶了起来,带着感慨地开口,“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为了兰易安抓到那人,但是却又因为她的一句话,就给放了。她这不是拿我们朴家上下,当成了猴子戏弄吗?”
朴寒之本就看不惯兰易安,更想在这事情上大做文章。虽然老祖宗已经将兰易安捧成了圣女,但是观察兰易安种种的言行,哪有半点圣女的模样。
“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朴易之心生戒备,往后缓缓退了一步,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看向朴寒之。
虽然从小在一个屋檐下长大,但是对自家的兄弟,并不是特别了解,尤其是偏房的大哥朴寒之,他平素性格懦弱,但是又时常会觉得,他野心极大。
“我的意思是,老祖宗错了,那人根本就不是圣女,不过是个稍微厉害些的女人罢了。”朴寒之索性将这句话说了出来。“老祖宗年纪大了,只是想要在有生之年找到圣女,算是圆了自己的心愿,也就没有认真地分辨,那人到底是不是圣女。”
“老祖宗没有看错。”易之打断了他的话,神情却是非常难得地严肃,“大哥,老祖宗从来就不会糊涂,更何况我在这事情上的看法,和老祖宗是一样的。我也希望,你不要再带着猜忌,而是要一心一意地服侍圣女。你应该知道,我们朴家之所以存在……”
“是为了圣女而存在。”朴易之非常严肃地看着他,一字一顿说得非常明白。
“我们朴家的确是为了圣女而存在,这没有问题,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只是就算那兰易安真的是圣女,也得拿出证据来,否则只怕朴家上下,不服气的,不只是我一人。”
朴寒之少有这样坚持的时候,平素软弱的性格,此刻却是荡然无存。
朴易之微微皱眉,兰易安是圣女的这事情,是朱雀的亲口说的,但是现在朱雀已经死去,整座大雪山不复存在,就算想要带着朴寒之去求证,也定然不会有任何收获。
至于浅月,她倒是可以佐证,只是她朱雀徒弟的身份,会成为朴家人最为质疑的地方。
所以,他一时只能安静了下来。
偏偏因为朴易之的安静,让寒之有了些许的得意,“你看,这事情你不能证明了吧,老祖宗糊涂了,我们不用赔了所有的一切,就跟着他闹腾吧。”
老祖宗糊涂的事情,并不只是那一件,在朴寒之看来,将朴家家主的位置,留给朴易之,也是非常愚蠢的一个决定,从来长幼有序,这事情上他选择了朴易之,就是一个错误。
“我只是暂时拿不出证据,不代表这事情老祖宗是错了。”朴易之瞪了他一眼,非常严肃地开口。“我希望你就算心存疑惑,也不许做伤害兰小姐的事情,至于证据,我会慢慢给你的。”
朴易之扔下这句话,就拖着疲惫地身体,缓缓离开。留着朴寒之一人,倒让他觉得尴尬极了。
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牢笼,他冷冽地轻哼了一声,“好,这样也好,我当然不会招惹那个麻烦的女人,不过我倒是想要看看,明天面对老祖宗的时候,这事情你打算怎么收拾。”
这句话,朴易之没有听到,他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兰姐姐,我们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偷听呢?”一旁的假山后,貅斯有些不满地开口,一双眼睛落在兰易安的身上,又习惯性地装起了可怜。
虽然这一套对兰易安而言,并无半点的作用,但是貅斯还是喜欢当着兰易安的面,表现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兰易安缓缓地叹了口气,并不打算回答貅斯的这个问题。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就这一句话,便是敷衍了貅斯。然后就走在前面,朝着自己的庭院走去,貅斯虽然不情愿,但是知道自己拦不住兰易安,就只能可怜兮兮地也跟在后面,不过将所有的委屈都写在了脸上。
刚才兰易安之所以那么着急着离开,一方面是因为的确没有话需要和朴易之交代,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她觉察到有人在不远处窥视她和朴易之,而且还不是一人。
所以,才会想着离开,让那人暴露行踪。却没有想到那人竟然是朴家的长子,朴寒之。之前算是见过一两次,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眼中的确有淡淡的不善。
比起注定是敌人的霍穰,兰易安更想清楚朴家的是敌是友,所以才是故意说了那些奇怪的话语,然后让朴易之放了霍穰。
这件事情,将成为一个契机,用来分别朴家人,对自己,到底是否忠诚。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或许手段算不上光明磊落,但是如履薄冰的生活,让她每前行的一步,就得带着满满的小心,就怕一步踏错,以后的步步,都会错得离谱。
貅斯极不情愿地跟着兰易安回到了房中,用自己为数不多的智商,思考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副模样实在是太可怜了。
连兰易安见了不忍心,只能劝了一句。
“你快些休息去吧,等到明日,就有好戏可以看了。”她把这事情,说得也太轻巧了。然后貅斯就缓缓地瞪了兰易安一眼,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