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歌与慧安师太出来时,略有些失魂,往日张扬的俊颜上尽是彷佛经历了绝望的死灰。
苏莲清知道,即使是颜歌这样洒脱至极的人,也会有羁绊,也会有桎梏,也会……因被最信任的人利用而伤心。
苏莲清知道此时不宜前去解释什么,和颜歌一道与慕容汐和慧安师太行礼告辞后,便准备离开白云庵。
临别时,慧安师太将颜歌叫道一旁,莫测高深地说:“颜施主,多思无益,所爱所喜皆在,并无变化,这世界于你,猜不到的真相又于你有何变化?”
慧安一语惊醒梦中人,这本就是事实,他逃避不了,只不过揭开这个真相的手却是苏莲清罢了。他宁愿任性地觉得因为这个,会让苏莲清心中有所愧疚,他在她心中便会多一分不同。
“今日虽扳倒了丽贵妃,可龙舜天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直接与丽贵妃撇清了关系,怕是之前发现的暗室祭台,以及被抓的孩子,很快便会消失不见,被龙舜天毁掉所有证据……之后,想要抓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就难了……”
龙逸衍听完贤妃告知的今日朝露殿中发生的事情,虽丽贵妃倒台于他们有益,可龙舜天及时脱身却是他想不到的。如今丽贵妃被囚梅园,疯疯癫癫,这个重要人证没了,之后想要证明龙舜天的身份就难了。
“皇儿莫急,龙舜天不会甘于在龙辰宗那衰老的身体里等死的,只要他对这皇位还有欲望,只要他对报仇还有欲望,那么,就算他是堂堂天子,也是可以攻破的……”贤妃今日可算是好好出了口气,她亲眼看着丽贵妃疯疯癫癫地被侍卫拖下朝露殿的台阶时,心里别提有多解气了。但龙逸衍所说的也是个问题,“皇儿,你不是说墨锦寒让你等中秋吗,他定是有什么好办法了!”
“他身边其实还有一个人可以攻破!”贤妃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当年的旧事虽然细究实在冒险,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谁?”
“李晟……”他对梅园那位,可是至始至终未曾忘却的。
“你现在马上入宫,帮我找一个名叫素萝的宫女……我不便入宫,你作为御林军统领,在宫中行动比我方便。”墨锦寒也是受了苏莲清之托,他不曾想过,那日他注意到的宫女,身世竟会是这般如书巧合。
原本的计划竟因着她的出现而改变,不过若非苏莲清乃是重生之人,也不会知道如此多当年的秘密,虽自她重生时,未来便被改写,可旧日之事未曾变。
“无论发生什么,务必护他周全……”墨锦寒突如其来的客气倒是让云溪有些受宠若惊。
“是!”云溪回之以墨锦寒同样吃惊的不同平日的严肃。
“哈哈哈……”两人相视大笑。
回京都的路上,苏莲清便有些不适,一直强忍着,等到和颜歌在城门分开后,便再压不住,花舞正想将颜歌追回来,难受得脸煞白的苏莲清迷迷糊糊道:“不,不,回府,不要……不要叫兄长……他,他已经那么难受了……”
花舞见颜歌那失了神的样子,怕是此时也无法给小姐治病。于是花舞让车夫赶紧回苏府,“小姐,小姐……”小琪见苏莲清难受得蜷缩起来,泪就止不住的流,明明今日出来还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她在佛前跪了两个时辰的经,希望小姐的病能早日好,可……
“小琪,你好生照顾小姐,我去济世堂请柳大夫!”平日里若不甚严重,小姐便不肯麻烦颜歌,她依稀记得济世堂柳大夫开的药倒是有些效用,此时她也是事出紧急,不得已。
“嗯嗯,花舞姐姐,你快些去吧!”小琪将苏莲清拢在怀里,才发现她竟是如冰块般,没有半分热气,忙将炉火又向苏莲清移,不停地用自己的手暖着她的手。
苏云轩从苏莲清出门后,便一直不安心,心中隐隐有些沉闷,便让守门的府兵一旦小姐回来就立马通知他。
不想他刚出门便见苏莲清被小琪和车夫抬进门,浑身无半点生气,顿时心中如遭炼狱灼烧,一把从小琪手中接过苏莲清。
傻丫头,什么时候起,又是如此清瘦了?“小琪,去打热水,上次柳大夫开的药房还在,让厨房照着药房煎药来!”
“是!”小琪抹了脸上的泪,匆匆跑向厨房。
花舞担心天色晚了济世堂关门,于是直接在房梁上窜走着。总算是关门前赶到了济世堂。
二话不说,抓着柳大夫的手便要带他走,而柳大夫去苏府诊过几次病了,也认识花舞,知道定是苏莲清的病又复发了。不过见花舞如此着急便知定是凶险异常了,“花姑娘,我知道你着急,可怎么的也要让老夫拿上药箱吧!”
柳溢往药箱里多拿了几味特殊的药任由花舞拖拽着他往苏府奔去。
颜歌一路有些失魂,倒不是因为苏莲清,只是旧事于他实在太过于残忍。今日前他只知他该恨的是龙辰宗龙舜天,可今日过后,一个更加合理却又让他难以接受的事实将他以往的推想都打破了。
他的父母,他的妹妹,他家中十余口人,不是龙辰宗所杀,也不是因误伤了尚在襁褓中的龙舜天。得知龙辰宗死了,他以为大仇得报了,他以为他的家人泉下可以安心了,可是……
柳溢被拖拽着奔到苏府时,只感觉这把老骨头都要见阎王了。
“不行了,呼呼……让老夫歇……歇会儿……”花舞虽然着急苏莲清,但这老头子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小姐的病可就真的无人能治了。于是一面便放手让柳溢歇会儿,一面又担心地朝府中看着,见丫鬟们都在厨房,药房和苏莲清的清莲居之间慌忙穿梭,便知小姐的病情不容乐观。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花舞实在等不及了,也不管什么礼节,直接抱起柳溢,几个飞身,便落入了清莲居的院里。
“让一下!让一下!柳大夫来了,柳大夫来了!”花舞将一通乱跑的丫鬟都丢出了院子,拽着柳溢便往苏莲清房间冲去。
柳溢原本还想与她争执,但眼看时间紧迫,也不做他思。